臺北今夜不設防 (8)_江貝嘉

八

　　這還是認識半年多來，尚人第一次在她面前魂不守舍的呢！葉靜盯著他那張失神的臉看。

　　「尚人……尚人？」她連喚了兩聲才讓他回過神來。

　　尚人眨眨眼，迷糊的看著她。

　　「什麼？對不起，我在想事情，你剛剛說什麼？」

　　「我剛剛根本沒說話。」葉靜的話氣總是太過冷漠。

　　「喔……對不起。」尚人繼續他吃飯的動作，葉靜倒是沒有收回她的目光。

　　「尚人。我們要不要商量一下什麼時候結婚？」

　　尚人一口飯才剛下去，差點又噴了出來，他咳了兩聲。連忙喝了口茶才將噎在喉嚨的食物給咽下去。這個問題實在來得太突然了，他一時不知該怎麼回答好。

　　「呃……我……小靜……」他讓思緒平復了一點，才又接口：「我想等一切穩定下來，我有能力買房子了，這樣對你比較有保障些。」

　　「等你有能力買房子的時候，恐怕我們都老了。」

　　好殘酷的回答啊！不過，也很實在。尚人有點委屈。

　　「小靜，我只想讓你和葉姊、玲玲過好日子。」

　　「你太固執了。」葉靜一點也沒被感動到的樣子。

　　尚人當然知道她指的是什麼，這卻也是他唯一的堅持。

　　「小靜，我們都還年輕，我不想靠家裡吃飯，而且你也知道我對從商一點興趣都沒有。」

　　葉靜一張素淨的小臉此時像蒙上了霜，她機械似的翻動盤中的食物，細聲的輕吐：　「那是你可以讓我們過好日子最快的方式。」

　　尚人心頭一震，濃眉也不住的靠在一起，他何嘗不知道呢！只是那個華麗尊榮卻虛偽冷漠的家裡，是不需要他的存在的。父母在他求學時代離了婚，他就一直獨立的在外租房子住，一個人編織他的夢，實現他的夢，這當中沒有外遇不斷的父親的支持，只有再婚的母親和他還算親近，他看見母親雖舍去倪董夫人的地位財富，卻平凡喜樂的享受她現有的人生——一個愛她的公務員丈夫、三個孝順的乖孩子。而父親，只是不斷的尋花問柳，有錢有勢又如何？公司還不都是大哥在打理，這一切對尚人而言，都是毫無意義的。父親希望他回去協助大哥，只是不想讓外人說他倪董的兒子竟然在當交通警察，惹人笑話罷了。

　　「小靜，難道你不瞭解我嗎？」他溫柔的望著她，此時的葉靜卻感覺好遙遠。葉靜當然是瞭解他的，是他不瞭解葉靜。他永遠也猜不出她的心思，而他一直以為，這是他天生對女人就很沒智商的緣故。

　　葉靜的冷漠經常讓他覺得挫敗，是自己不解風情嗎？還是他不夠浪漫，不善表達？

　　「小靜，跟我在一起是不是很沒安全感？」

　　葉靜搖頭，啜著侍者剛送來的餐後果汁。

　　「你是不是後悔跟我訂婚？」

　　她還是搖頭。

　　尚人實在無計可施。

　　「小靜，我凍想這樣過一輩子。」

　　葉靜終於有了反應，她掀起眼簾望著前方那一張真實的俊容。尚人很吸引人，她並不是不知道，尚人單純、體貼，除了少根筋，他是個完美的好情人，這些她都感受到了，但……愛情就是這般奇妙，她無法對他動心，若不是命運作弄，她怎忍心傷害這麼善良的他。

　　「對不起，尚人……我的壓力很大。」她顯得有些疲累。看得尚人心疼，但此時，尚人卻從不曾頭腦如此清晰過，這是他首次如此認真的正視彼此之間的問題。

　　「小靜，你一直都不快樂，我一直以為訂了婚能讓你多一些笑容。是我沒時間照顧你吧？我們好像一點也不像情侶……更何況是未婚夫妻……」

　　「尚人……」葉靜很驚訝他會這麼說。

　　「感情，當然是細水流長的好，但……我們，好像平淡得有點離譜。」尚人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他只是盯著自己擺在桌面上的手看。他這麼說，仿佛對彼此的感情提出了質疑，而這卻是過去他從未懷疑過的，當他細細思考時，才發現這段感情有多麼平淡無奇，而提醒他的竟是認識不到三天的上官傲蝶。

　　「尚人……」葉靜略顯冰涼的小手輕輕的覆蓋在他交纏的大手上，吸引了他迎上的目光。她清麗的臉龐掛著淺笑，不知怎的，尚人覺得她笑得有點淒涼。

　　「你為什麼愛上我？」

　　這個問題她曾問過一次，就是他們則認只時，尚人對她有了異于朋友的心情，老實的向她坦承他的心意，事實上，當葉靜知道尚人是尚明的弟弟時，她制了不少機會讓尚人陷入她的情網中，尚人會愛上她，可以說是她誘導的。

　　「因為你很堅強。」答案還是沒變，與其說他愛她，不如說他心疼她。他是先認識走失的玲玲，進而認識歷盡滄桑的葉寧，才認識這樣一個堅韌不拔、獨立勇敢的葉靜，他欣賞她的理智冷靜，更欣賞她無畏自己是柔弱女子，肩負起一個家庭的責任，論及愛……其實很模糊。

　　「謝謝你，尚人。」她想這一份訴不盡的感激也許是能回贈給他唯一的真心。

　　「你心裡有什麼話都可以告訴我。」尚人體貼的說。對她，他從不曾有過要求。

　　葉靜淡淡的笑著。

　　「尚人，我絕不後悔嫁你。」這是她第一次給他承諾，尚人顯得有些意外。這段婚姻，她是必須堅持的。

　　不過尚人卻沒有驚喜，反而有些沉重，他並不想草率結婚，至少還不瞭解葉靜時，他不要這樣就跟她結婚。他開始懷疑這段婚姻的可行性，除了跟前近在咫尺卻遙不可及的葉靜——他有名無實的未婚妻。他所想到的，全是傲蝶那張誘人燦爛的笑臉，他為此感到驚慌不已，他竟在還沒結婚之前就有了出軌的跡象，令他感到難過的是，為何小靜跟他在一起時不曾像傲蝶那般釋放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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