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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這杯叫「橙花」。琴酒加柳橙汁,正常人喝了應該不至於會醉。」吧台內的酒保微笑講解。

  那笑容不是最親切的,但卻讓人很自在。

  「不過,我指的是正常人。」他立刻補充。

  「橙花?那不是店名嗎?」

  「這家店的名字本來就是以這杯酒來命名的。」

  「哦……」夏英潔點著頭。「真特別。」

  她拿起杯子小啜一口,之後又擺了回去。

  老實說,她對「酒」這種東西並不熟悉,什麼酒對她而言都是大同小異。而這杯叫「橙花」的酒,與其要說是酒,不如說是比較接近果汁。

  她有一口沒一口地啜飲著,坐在左側的石諾倫和吧台內的酒保正聊得起勁,但是聊的內容她一句也沒聽懂。

  而坐在右側的兩個女人正在抱怨主管有多該死。

  至於後面的那桌男男女女,則是在猜測誰和誰又有一腿了。

  她不自覺地籲了一口氣,摘下了鼻樑上的眼鏡,順手在眉宇間輕揉。

  「累了?」

  石諾倫忽然問道。

  「啊?」她抬頭,擠出微笑,「沒有啊,只是眼睛有點酸而已。」

  「累了要說,我可以先送你回去。」

  「真的沒有。」

  夏英潔拼命搖著頭,像是在否認什麼天大的事般。

  石諾倫卻也發現,她有一雙相當細緻的眼睛。把這雙眼睛掩藏在鏡片底下,還真是一件暴殄天物的罪過。

  向來都不習慣被人直視,夏英潔避開了他的眼神,刻意將目光轉向吧台內那琳琅滿目的酒櫃。

  「可以給我一杯那個嗎?」她伸手,指了其中一瓶酒。「紅色的,寫著DITA的那瓶。」

  「這個?」

  酒保應了她的要求,倒上一杯給她。

  見她能清楚說出瓶字上的英文名,這讓石諾倫遲疑了幾秒,但也只是短短的幾秒。

  「你以為甜甜的東西喝了就不會醉嗎?」他搖搖頭,笑道。

  夏英潔呵呵乾笑了幾聲。

  「我的體質好像天生就對酒精沒什麼反應,怎麼喝也喝不醉。」

  「真的?」他揚眉,偏頭看了她一下。「是沒試過極限,還是你已經偷偷試過了?」

  「我也不清楚。」她聳聳肩,拿起杯子。「以前公司聚會,或是去參加別人的婚禮,再怎麼喝都不會醉……甚至連人家說的那種微醺感都沒有過。」

  石諾倫瞠目,若有所思地點著頭。

  「好體質。」

  這是他最由衷的想法。

  「如果可以的話,我倒很想醉一次看看。」

  「勸你是不要,」似乎沒醉過的人都會想把自己搞醉。「那種感覺會讓你生不如死。」

  「不是聽人說,那樣可以暫時忘記不想記得的事?」她半轉身看著對方。怎麼她看別人喝醉酒都笑得很開心。

  「那當然。」

  石諾倫笑了一聲,「在你生不如死的時候,怎麼可能還會記得什麼。」

  這答案讓夏英潔沉默了。

  乍聽之下好像有幾分道理。

  不過仔細想想好像又有幾分詭異。

  他們在十點整的時候離開「橙花」。

  而在十五分鐘之後,石諾倫就將夏英潔送回了家門前。

  「我送你到門口。」

  「啊?」

  正要伸手去打開車門的動作驟然停止。「不……真的不用了。」

  「沒差那十步路吧?」

  沒有理會她的推辭,石諾倫逕自走下駕駛座,走到了另一側。

  「不好意思,麻煩你帶我去了兩個地方,還要你陪我喝酒,現在又麻煩你把我送回來……」

  她欠身,不停地道謝。

  「我怎麼覺得……你說出來的立場都是相反的。」

  明明事實比較像是他強迫她。

  「相反?」

  夏英潔抬起頭,疑惑地看著對方。

  「沒什麼。」

  要跟她解釋到清晰明瞭的話,可能要再花上十五分鐘。「你不該浪費你這雙眼睛。」

  忽然,他冷不防地伸出手,摘下了她的眼鏡。

  這讓夏英潔楞在原地,絲毫不知道該怎麼反應。

  「其實你沒近視吧?」

  又是一支箭直射她的腦門。

  她愕然。

  「你……你怎麼會……」

  「我只是猜測而已。」他折好鏡框,交到她手裡。「剛才在酒吧裡,你拿下眼鏡,可是還能看到酒瓶上寫DITA。」

  「你怎麼不說我可能是度數比較低……」

  「所以我說我只是猜測。」他笑了一笑,「而且近視的人看遠的東西會習慣眯眼,你卻沒有。」

  夏英潔怔怔的,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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