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韓子苑 > 禿鷹的戀人 | 上頁 下頁 |
二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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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果然有但書,金上成又夾了一條。「你還是適合打官司。」 沉默一陣,他繼續道:「廚藝在你之上的人滿街都是;可是打官司,你比誰都行。」 「那還真是謝謝你的鼓勵。」葉東旭翻了個白眼,就要離座。 「這裡有個價錢。」 金士成突然放下筷子,伸手摸進西裝內側的暗袋裡,拿出一張字條。「昨天晚上有個人來我辦公室,開了一個價,說指定要找你辯護。」 葉東旭皺了眉,指定要他辯護的人多如牛毛,這不是新聞了。 「是嗎?真奇怪,我怎麼一點都不驚訝。」 暫且不理會他的冷言冷語,金士成將字條擺桌上,食指一按,滑到了對方面前。 「這是對方的開價。」 看著字條上的數字,葉東旭楞了幾秒。隨後,他很快地醒神。「這麼好的價錢,你自己吸收就好了,事務所是沒人才了嗎?」 「對方要的不是減刑,也不是緩刑。」金士成向前傾了些。「對方要的是無罪。目前無罪的全記錄只有你而已。」 聽了,葉東旭笑了出來。 「你們太看得起我了。我才打過幾年官司?三、四年和三十年的記錄怎麼能放在一起談?」 見他絲毫不動心,金士成一對粗眉微微蹙起。「你聽好,對方是東電的大老闆,你知道這新聞吧?」 ——原來是小開性虐女友案。 「他不想冒這個險。」對方繼續說道:「他昨天說得很明白了,他要的是一審就能無罪判決。這新聞對公司傷害很大,他只希望儘快解決掉。」 「那她呢?」葉東旭突然開口。 「……你是指什麼?」金上成不解。 「那個女孩子。」他歎息,語氣平靜:「那女孩受到的傷害就不大嗎?」 金士成一楞,這傢伙哪時會開口談道德了? 「總之你考慮考慮,這價錢不是年年有的。」他從口袋裡摸出那只Dunhill皮夾,付賬。「過兩天我再打電話給你。」 他最討厭有人對他說些什麼道德正義的東西。 然後他提起公事包,撫了撫西裝。 「哦,對了。」他故作閒聊般地問道:「話說回來,你這手藝去哪學的?」 他記得過去幾年間,葉東旭幾乎是天天睡在辦公室裡,哪來的閒情逸致去學什麼烹飪? 葉東旭看了看他,也站起身,一副送客的姿態。 「我爸教的。」 「你爸?」這答案讓金士成有些意外。 更精確地來說,這是他第一次從葉東旭嘴裡聽到「爸」這個字。 「我爸就是快炒店的師傅。」 「真的?」金士成揚揚眉,順著往下問道:「所以你爸現在退休了,把整間店交給你?」 被這麼一問,葉東旭靜了靜,才道:「不是。他現在人住在屏東的一間安養院裡。那裡環境還不錯。」 聽了,金士成牽牽嘴角,沒打算繼續扯這個話題。 「好吧,那就先這樣,拜託你好好考慮。」 語畢,金士成離開了,留下了一攤爛情緒。 看著那盤只被吃了兩口的炒牛肉,葉東旭突然有些惱怒,卻也有些空虛。他想起了父親當初在店裡忙得團團轉的身影。 那只不過是一年前的事,此刻他卻覺得很遙遠。 從前他以為自己不在意。 直到現在他才明白,原來自己是如此的內疚、自責。如果不是他,父親的攤子不會被那些激進分子砸毀;如果不是他,他們一起同住的老公寓不會被人噴上不堪入目的字眼。 一開始他還會試著提起告訴,直到後來,他自己也懶了、隨便了;至於父親,則總是苦笑以對,甚至以休養之名,搬到了臺灣的最南端。 父親說:「安養院不錯,反正都是老人家,有伴我才不會無聊。」 當時他沒有懷疑父親的話。而現在,他卻對那句話的真實性產生了前所未有的強烈質疑。甚至他漸漸開始認為:當時的自己只是因為怕麻煩,所以選擇性地相信——父親是真的想去安養院。 「我來拿我的手提袋。」 聽見她的聲音,葉東旭抬頭對上她的目光,一時之間突然不知道該露出什麼樣的表情。 幾秒之後,他才回神過來,連忙在身上草草拭幹雙手。「我剛才還在想說你沒來拿怎麼辦。」 他尷尬一笑,轉身從櫃子上取下那只提袋。 「今天比較早下班?」將提袋遞給她,隨口問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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