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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你的前妻正在這裡和別的男人用餐。」

  時碩剛才的話已經佔據了他整個腦袋……不,或許更貼切的說法,倒不如說他似乎已經可以看見藍晨玥就坐在某個男人的對面,有說有笑,好不愉快。

  他的理性告訴自己這沒什麼大不了,他還不是常常和女人出去吃飯、看電影、逛街……什麼的。

  然而他是否真的可以這麼釋然?

  騙別人可以,騙自己就免了。

  黃聖昂煩躁地將行動電話扔到彈簧床上,轉身走進浴室裡。

  雖然這不是他初次如此設想,但他還是忍不住猜測──如果他當時留在家裡跟她坐下來好好談一談,而不是藉由出門工作來冷靜自己的話,今日的結局是否會不一樣?

  思及至此,他甩掉雜緒,扭開水龍頭,盛來冰冷的水往臉上潑。

  也許真的會不一樣,但是不見得會更好。

  他不得不這麼安慰自己。他不想天天活在後悔之中,令他更後悔的事,他已經做過一次了。

  有了一個勸阻自己的理由後,他扯下掛在一旁的毛巾隨便擦了擦臉上的水珠,走出浴室換上外出衣物,拾起床上的行動電話收進口袋裡。

  出門,上班。

  周而復始,日復一日。頂多偶爾在夢裡想起她的味道,即使有朝一日她終會成為別人的妻子……

  霎時,他的動作在伸手開門的瞬間,僵住了。

  有朝一日,她會變成別人的妻子。

  他猛然想起藍晨玥披著白紗、緊握著他的手的模樣。

  一股難以想像的沉重浮上他胸口,像是這幾年來的麻醉劑終於退去,無法忍受的痛苦逐吋侵蝕著他的神經。

  是的,她緊握的男人將不再是他。

  他以為自己早已經可以接受這樣的變化,但事實上他一點也不瞭解這有多麼困難。

  他倒吸了一口氣,恍神了好一會兒,然後,他拿出了行動電話,快速地按下幾個號碼。

  「是我。」

  他開口向對方交代,語氣沉重得像是剛從地獄爬回來。「我臨時有一點事,不過去了。」

  語畢,他將手機收回口袋,出了家門。

  這一次,他將不再以出門工作來讓自己繼續沉睡,而是去找尋可以讓自己蘇醒的東西。

  就算是打醒他也好、澆醒他也罷,他已經疲於再麻痹自己。

  吃完一頓飯之後,徐志嶺本來打算約她去看電影。

  「不好意思,我有點累了。」

  藍晨玥是這麼回應他的。

  「沒關係,身體要緊。」他的笑容依然溫柔靦腆,絲毫沒有吳孟源的那股強勢。「我先送你回家,電影下次有機會再看就好。」

  「真的很抱歉,好不容易跟你出來……」

  藍晨玥露出微笑,卻笑得相當勉強。從主菜端上來之後,她就無來由地感到暈眩噁心,甚至連呼吸都開始不順暢。

  她懷疑自己是否發燒了或是患了感冒。

  徐志嶺看出她神色有異,這令他很難不去聯想這是對方表現不耐煩的一種方式,也或許是他約的地點太差。

  「菜不合你胃口嗎?」他忍不住想問。

  「不,怎麼會。」藍晨玥乾笑,拿來水杯輕啜一口,試圖舒緩不適感。

  「如果會的話,你一定要讓我知道。」

  徐志嶺的表情像是松了一口氣。「因為我家的人都很喜歡這家店的菜色,朋友給的評語也不差,所以我才想說約你來這裡吃一次看看。」

  藍晨玥並未答話,只是微笑沉默。

  「你呢?」

  「嗄?」忽然意識到那是個問句,她抬起頭,滿臉困惑。

  「你有兄弟姊妹嗎?」

  「我只有一個姊姊,不過她結婚後移民到加拿大去了。」藍晨玥淡淡地回答,事後補上一抹微笑。

  這種無關痛癢的話題實在不適合在這種身體狀況下拿出來談,不過她並沒有表現得太明顯。

  「我也差不多。」徐志嶺聳聳肩,話題繼續。「兩個哥哥早就娶了,另一個妹妹也嫁了,就剩我一個人還在撐。」

  藍晨玥依舊笑而不答,頻頻喝水。

  「我大哥還取笑我,說全臺灣唯一一個追不到女朋友的副機長就是我了。」他說完,自顧自地笑了開來。「他說空姐那麼多,我竟然遜到一個也追不到手。」

  這是很明顯的暗示。

  但是此時此刻藍晨玥完全沒有心力去思考他在暗示什麼。

  「副……」她差點就要脫口叫他副機長。「志嶺,我覺得很不舒服,想先回家休息。」

  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徐志嶺微怔了一會兒。

  「沒關係,你繼續用餐,我自己搭計程車回去就好。」藍晨玥急忙補述,就怕對方誤會了什麼。

  「我送你回去。」對方非常果斷地招來服務生就要埋單。

  「真的不要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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