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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徐芷歆想起,在他們第一次在這裡相遇的時候,他沒有叫醒她,也沒有趕她走,就這麼坐在那兒靜靜地等她醒來。

  霎時,仿佛有一股暖流滑過她的心窩。

  「你沒事幹嘛特地等我?萬一我不回來怎麼辦?」她走向吧台。

  同時更留意到先前那杯喝一半的橙花,還安安穩穩地擺在那兒。

  「所以我才說我打算等到四點就要走人。」他順手為她倒了一杯溫開水。

  「……真是傻子,」她坐上同一張高腳椅。「沒人會這樣等一個不知去向的客人吧?」

  「誰說不知去向?」他睇著她看。「你不是躲在安全門後面?」

  徐芷歆愕然。

  「那你怎麼……不去叫我?」她露出訝異的表情。

  「萬一我推開安全門,剛好看到你在擤鼻水,那不是讓你更尷尬?」他揚揚眉,一副不以為意的樣子。

  而他的話卻讓徐芷歆愣在當場,久久不知該如何回應是好。

  「不管怎麼說,」她輕咳了一聲,重新回過神。「真是不好意思,第二次讓你這樣……」

  「先說好,這次別再付我八千元了。」他打斷了她。

  「八千?」

  她先是疑惑,馬上就意會過來,隨即笑了出聲。「我要是再付你八千,可能你要到明年歲末才清償得完。」

  其實,她當時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付他八千元,當下只是想著,他是那個在她最脆弱的時候,唯一留在她身邊的人,哪怕只是一名侍者,那樣的動作也夠她感激不已了。

  所以,她把她皮夾裡的所有千元鈔都留下來給他。高額小費是她當時唯一能表現出來的回饋。

  「今天我送你回去吧。」忽然,舒正尋就這麼說了出口。

  看似說得輕鬆自在,殊不知他曾經做過一番掙扎。開口說要送她同家,正是等於是在自打嘴巴。

  「……什麼?」她又問了一次。

  徐芷歆不確定是自己聽錯,還是對方說錯。

  「你今天喝了不少,要是遇到酒測的話,我不敢保證會不會通過。」

  「可是我還很清醒。」

  至少她還沒有同手同腳走進來。

  「這裡不是美國,誰管你清不清醒,一切以酒測值為准。」

  「說的也是……」

  還是別跟新臺幣過不去。

  但是影響她下決定的,並非那張高額罰金的紅單子,而是舒正尋想送她回家的立場。

  他是以什麼身份來說要送她回家?

  送一個微醉的朋友回去,再平常不過;但是送一個「客人」回去,那就不怎麼正常了,更何況是她這種沒什麼消費能力的客人。

  「不過……」

  舒正尋忽然出聲,阻斷了她的雜思。「可能對你這個坐在後座的人來說,那應該不是什麼太舒服的交通工具。」

  「啊?」

  徐芷歆納悶。難道他是騎腳踏車不成?

  這個謎團,在她看見那輛重型機車之後,解開了。

  「怪不得每次下雨都看你淋得一身。」

  「在臺北市這種不是人住的地方,找停車位的時間我寧可拿來多睡一小時也高興。」他發動引擎,暖車。

  「不是因為你沒駕照嗎?」她揚起笑容,瞅著他看。

  「在這個地方,很多人都是拿到駕照之後,就再也不開車。」

  「那考幹嘛?」

  「考心安的。」

  「包括你也是?」

  「我沒有駕照。」

  徐芷歆靜了幾秒。

  「那你還扯那麼多?擺明就是因為沒駕照……」

  「開玩笑的,」他笑了出來。「你還真容易騙。」

  「你……」

  她一時結舌,只能乾笑。

  是啊,她的確是很容易被騙,不然怎麼會一下子就被人騙走了八年?

  「我沒第二頂安全帽,你將就點吧。」見引擎暖得差不多,他將唯一的一頂安全帽遞給她。

  「不會被開罰單嗎?」她接過手,又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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