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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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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紫萱沮喪地說:「這不是明擺著的嗎?公子學富五車、一表人才,紫萱不識一字,粗姿糙貌,不懂待人接物,如何能與公子相匹配?」 她說話時神情慘淡,譚步平心情出奇地變好了,他笑著輕揉她的頭頂。「你這丫頭顧慮太多,這又不是真的,不過為圖旅途相伴名正言順而已。再說,你怎能把一個秀外慧中、剛柔並濟的美女說成是粗姿糙貌呢?」 他的後一句林紫萱沒聽進去,卻聽明白了前一句,不由得鬱卒。 這又不是真的,不過為圖旅途相伴名正言順而已……為何這句話會讓她的心像被針紮了似的?她悶悶地看著飄落而下的一片樹葉,先前的那份欣喜帶上了淡淡的苦澀。 原來被所喜歡的人嫌棄是很讓人難過的事。 自己是這麼喜歡他,可是他卻不喜歡她,他表現得那麼清楚,願意陪她去汴梁不過是出於他的好心,也是因為她像菟絲花一樣將他纏得太緊,讓他擺脫不了。 「為何不回答?」 肩膀被輕拍一下,他的話傳入了她的耳中。 「啊,你說什麼?」她努力摒除心頭的雜念專心聽他說話。 他不滿地看著她。「你在想什麼?我問你答應了嗎?」 「答應,只要能救我爹,我什麼都答應。」她爽快的回答。是的,她與他本來就是不同階層的人,是不可能成為一對,她不能胡思亂想。他能改變主意帶她去告禦狀,她該千恩萬謝才對,怎麼可以對他有怨懟之心? 在對自己的感情作了整理後,她的心情恢復了平靜,而他對她的回答似乎很滿意。 「那你得答應我,這一路上,你得以對待夫君的方式對我。可以嗎?」 「以夫君的方式?那要怎麼做?」她又迷惑了。 譚步平想了想,說:「就是你娘對你爹的方式。」 「我娘?」黛眉如聚,清澈的雙目蒙上一層薄霧。「我娘身體不好,我爹總在地裡忙,他們一日說不上幾句話。」 這個回答讓譚步平無言,但仍不甘心地問:「你不知道夫妻該如何相處嗎?」 「你呢?你知道嗎?」 聰明的丫頭,譚步平對她以問題回答問題的方式很是讚賞。「我當然知道,可是我要你自己明白。」 「你如何知道的?」她好奇地問,暫時將心中的鬱悶拋開。 「自己想的。」他得意地說,又催她。「快回答我,如果你不知道如何做,又怎麼能裝得像呢?」 「我知道。」林紫萱想起林五娘跟她說過的故事,就信口念道:「『君為女蘿草,妾作菟絲花。輕條不自引,為逐春風斜。百丈托遠松,纏綿成一家』……你幹嘛那樣看著我,難道我說的不對嗎?」 「不是,可是你明白這幾句古詩的意思嗎?」 「當然,五娘告訴過我。這幾句詩文說的就是夫妻,意思是:夫是女蘿草,妻是菟絲花,不能獨自生,要為彼此活,無論遇到什麼事都要幫襯著不能分開。」她臉上的真情和渴望讓譚步平的心為之感動。 「誰是五娘?」他問。 「我的鄰居,她比說書人還會說故事,比歌女唱得還好聽,我從小就愛到她屋裡去,一邊跟她學女紅,一邊聽她念詩詞說故事。」說到這,她頓了頓,不無遺憾地補充。「可惜她不識字,不然她一定會教我。」 他眉毛一揚。「你真的很想識字?」 「想!」她用力點頭。 「那好,先答應我你會以夫君之禮待我,我就找機會教你。」 林紫萱得到意外的承諾,立刻眉飛色舞起來。「真的嗎?那我答應了。」 「那你先喊我一聲『相公』好不好?」 「不好。」林紫萱立刻紅著臉反對。「我稱呼你『大哥』就好。」 見她羞澀,譚步平不忍再逗她,立刻笑道:「好吧,就依你。」 「那我們可以走了吧?」她明亮的眼睛在透過樹影的陽光下閃動,猶如秋夜閃爍在夜空的星星,譚步平渴望走進去,將那耀眼的星星攬入心中。 克制著突如其來的情感,他對她說:「好吧,我們走,娘子?」 「又不是真的,別那樣喊我,請喊我的名字。」林紫萱紅著臉糾正他。 「反正從現在起,你是我的娘子。」他無所謂地說著離開了大樹。 「假的。」她緊跟在他身後抗議。 他眉梢輕揚,看著她。「要想讓人相信,我們自己不該先相信嗎?」 知道自己說不過他,林紫萱聰明地閉上嘴巴,只要他能帶她告禦狀就行,其他的她都可以接受。 可是讓他們吃驚的是,當他們走進鎮上一間騾馬店時,發現這裡氣氛詭異,通常這時正是騾馬進出,人來人往的忙碌時間,可這裡卻門可羅雀,人馬寂靜,唯有院中有張條形長椅,其上坐著他們絕對想不到的人——吳德良的狗頭軍師吳能。 因為林紫萱從未見過他,也從未進過騾馬店,因此當看到這裡冷冷清清,前面的條凳上坐著個雙目深陷、面色青白,狀似算命先生的男人時,她並不在意,直到身邊的譚步平突然開口,才將她嚇了一跳。 「哈,真沒想到吳縣令的帳前師爺也不辭辛苦跟到了此地,真是令人詫異。」 一聽他說這人是吳胖子的人,林紫萱心裡發慌,急忙回頭看他.發現他的口氣譏誚,眼神更是冷峻如冰。 「喔,譚公子總算現身了,在下還擔心與公子失之交臂了呢!」吳能故作無辜地站起身來,而他身邊的三、四個男人也都全神戒備地圍了過來。 「在下與閣下並無交情,不知閣下如此勞師動眾來此有何貴幹?」掃了眼那些人,譚步平估計在這家店裡守候的就這幾個人了,但他相信在鎮裡的絕對不會只有這幾個人,於是他一邊說話,一邊拉過林紫萱,慢慢移動至靠門的桌椅間。 吳能狡猾的目光往他們親密相連的雙手一掃,舉起手中的東西。「這得感謝林姑娘在岔路上留下了這個,才讓我等沒費太大的力氣就尋來了此地。」 「那是我的狀子,還給我。」看到那折疊整齊的紙,林紫萱叫著想過去取回,但被譚步平拉住。 「沒錯,是譚公子為姑娘寫的訟狀。」吳能陰險地假笑。「在下正是因為得到了這張狀子,才來請姑娘回青陽縣的,告狀不是該上堂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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