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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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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紹春往譚步平肩上輕擊一拳,笑道:「譚老弟,我可從來沒見你對一個女人這樣惡劣過。」 「那是你孤陋寡聞。」譚步平忿忿地說,又瞪他一眼。「快說,店裡怎樣?」 「先上車離開這裡吧!」薛紹春看看後面。「我不能保證沒有追兵。」 譚步平立刻點點頭。「沒錯,這裡陰氣太重,應該速避。」說著拉過林紫萱,不容她反應就將她塞進車內,隨後他和薛紹春也上了車。 林紫萱尚未從被他忽然推上車的震驚中緩過神來,他高大的身軀已經沉重地落在她身旁的座位上,而薛紹春就坐在他的身邊。 感覺到他身上散發的體熱,林紫萱覺得狹窄的車內空氣不夠用,她拘謹地往角落靠去,恨不能將自己縮到最小。 薛紹春似乎察覺到她的拘謹,解釋道:「走得匆忙,我隨便用了現成的車。」 「沒關係,不算太擠,而且林姑娘也不是千金嬌軀,不會在意的,是不是,林姑娘?」坐在他們中間的譚步平輕鬆地說,並伸長手臂,將林紫萱身邊的窗簾全部掀開。霎時,明亮的月光一泄而入,將車內照得如白晝一般。 「是是,我不在意。」儘管心裡在意極了,但看在薛紹春的面上,林紫萱乖巧地迎合著他,真誠地說:「謝謝薛東家,今晚紫萱累您辛苦了,真過意不去。」 「不必介意,今夜如果不是譚公子跟蹤那些傢伙,發現他們想對姑娘下手,姑娘恐怕已在客棧遇難了,憑此,在下也該幫助姑娘脫險。」 原來是他救了我?林紫萱心裡對譚步平有了不一樣的感覺。 她看著他,想感謝他的救命之恩,可他往車後一靠,不在意地揮揮手。「行了行了,把沒用的客套都收了吧!紹春,拉開窗簾,太黑了讓人受不了。」 薛紹春依言將窗簾揭開,對車夫說:「到湖邊去,留神車後。」 車夫立即揚鞭催馬,車子緩緩移動。 「為何不回客棧?」譚步平問出林紫萱心頭的疑問。 薛紹春看了眼林紫萱。「林姑娘暫時不能回客棧,那幾個傢伙砸了洗染房後又大鬧櫃檯,逼迫掌櫃交出林姑娘,後來縣衙官兵趕到,他們才跑了。官兵搜查了客棧的房間院落,說要抓那幾個宵小,可我看,他們是沖著林姑娘來的。」 「那你怎麼出來的?」譚步平問。 「官兵折騰了一陣就撤了,可仍圍住了客棧,我是從後門偷偷溜出來的。」 譚步平冷笑道:「也許他們本來就是一夥,否則怎麼配合得那般默契?我看,你還是儘快趕回去,以防那些居心叵測的人再去鬧店,禍及無辜。」 「我也這樣想。」薛紹春點頭同意,又看著林紫萱。「林姑娘有地方去嗎?」 林紫萱這會兒也明白了,今夜鬧的這些事都因作賊心虛的縣太爺想殺人滅口。 見自己給東順客棧和眼前兩位公子惹了麻煩,她很難過,內疚地說:「都怪我不好,給貴棧惹來麻煩,我還是回家去吧!」 「回家去?你是在找死。」譚步平不屑地說:「如果你以為林家灣是安全的,那你就是全天下最大的傻瓜。」 「那我能怎麼辦?」他輕蔑的態度讓林紫萱既憤怒又委屈。「我不想死,也不能死。如今我爹在吳胖子手裡,家中只有體弱多病的娘和三個未成年的弟妹,我若死了,我爹也一定會被殺死,那娘和弟妹怎麼辦?誰能照顧他們、保護他們?再說,我又能逃到哪裡去呢?天下雖大,我只知道一個林家灣,十八年來,我從來沒有離開過那裡。本想告狀救我爹、救自己,可如今狀沒告成,還連累了東順客棧,連累了好人……」 說著,她伏在窗邊哭了,但很快又忍住悲傷,一邊抹著臉上成串的淚,一邊哽咽地說:「算了,這是窮人的命,我認了,吳胖子要的不就是我嗎?只要他放過我爹,我依了他就是,我家不能沒有爹。」 「那你打算怎麼辦?去做吳胖子的小妾?」譚步平震驚地問,從懷裡抽出一張折迭好的紙,在她眼前晃了晃。「看到嗎?這是我替你寫好的狀子,難道你連試都不想試就要放棄了嗎?」 看著那張紙,林紫萱的淚水更多了。「現在這樣,吳胖子還會升堂嗎?我去擊鼓,只怕連鼓邊都沾不到就會被他的走狗拖走。」 「那更痛快。」譚步平雙手輕率地比劃著。「死命抱住登聞鼓,由他連人帶鼓拖進大堂才好咧,當堂擊鼓,讓那色鬼看看林家灣小姑娘可不是好欺負的。」 他的語氣和手中沙沙作響的紙片讓林紫萱失望地扭頭看著窗外,心想:在這樣的危機關頭,他還有心思開玩笑,這人到底有沒有認真的時候? 「步平,別再說笑了。」早被林紫萱的淚水和無助打動的薛紹春也很不滿他的胡言亂語,當即用手肘頂了頂他。 「你們這些人真是缺少幽默感,光哭有什麼用?」譚步平終於收起了諧戲的神情,正色道:「我要你去試試,是因為明天剛巧是知縣于大人升堂,有于大人在,吳胖子不敢明目張膽的為難你,說不定能救了你和你爹。」 「真的嗎?明天真有知縣大人前來?」懷著希望,林紫萱含淚問。 她秀麗端莊的臉龐在月光下宛如仙女,含淚帶怨的眼裡閃動著希望之光,那種天然純潔的美麗震撼了兩個男人的心。譚步平被她的眼神吸引,胸間湧過一道滾燙的激流,除了定定地看著她,他無法說任何話。 薛紹春積極地鼓勵她。「是真的,明天確實是個好機會,你不要放棄。」 「不,我不會放棄,我一定會去擊鼓。」林紫萱擦乾眼淚,是的,她要把握住機會全力一搏,絕對不能讓那個惡魔得逞。 「譚公子,能把狀子給我嗎?」她情緒高昂地問譚步平。 「當然,這本來就是要給你的。」譚步平恢復了常態,將手中的狀子遞給她。 林紫萱急切地展開紙張,看著上面蒼勁的字跡,羡慕地說:「好漂亮的字,可惜我一個都不認得,公子能為我說明嗎?」 譚步平笑道:「當然可以,不過現在得先將你藏妥當。」 「呃,看我只顧著自己的事,忘記薛東家還得儘快趕回客棧……」林紫萱不好意思地對薛紹春說。 「那裡沒事。」看到她恢復了鬥志,薛紹春也很高興,這個女孩有種讓人想呵護疼惜的特質。他看著天空,幽默地說:「再說那只是一間客棧,我不過是個賺點蠅頭小利的生意人,他們能把我怎樣呢?倒是我的兄弟可慘了。」 他看著譚步平。「官兵似乎對你很有興趣,你的房間被搜查得很徹底,我告訴他們你回家了,如此看來,今夜你也與林姑娘一樣不能回去。」 譚步平聳聳肩。「哈,我可一點都不吃驚,吳胖子早就視我為心頭刺,恨不得拔之而後快。」 這個聳肩動作使他與林紫萱的肩膀碰在一起,林紫萱這才注意到他有個寬闊的肩膀,而薛紹春的話立刻將她的注意力從那個寬肩轉到了他們目前的處境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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