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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奔看著那張他得簽名畫押的救命紙,既高興又擔心地問:「我們不識字,青天大老爺能告訴我們上面寫了什麼嗎?」

  「寫的正是因為天災,林家顆粒未收,本縣特准免除你家今年租稅之事。」

  「放心畫押吧,縣太爺怎麼會騙你呢?」鄉保在一邊保證。

  劉琨不耐地說:「縣太爺是體恤你家才特意開恩,別不識抬舉。」

  就這樣,在他們的拍胸擔保下,林氏夫婦在文書上畫了押。

  縣太爺搖頭晃腦得意地離去,林家也松了口氣,可是他們卻沒想到,這是一個邪惡的圈套!

  今天上午,縣太爺的轎子再次停在林家屋前,可這次縣太爺本人沒來,來的是縣尉劉琨和一群敲鑼打鼓、帶著兵器的衙役,這可轟動了整個村子。

  他一到便趾高氣昂地扯著嗓門高喊。「林紫萱上轎。」

  原來五天前林氏夫婦簽名畫押的那紙文書,竟是一張將女兒賣給吳德良為妾的賣身契!這可嚇壞了林氏夫婦,聞訊而來的左右鄉鄰也都六神無主。

  林氏夫婦自然不認這個帳,立刻讓次子去河邊叫洗衣服的林紫萱藏起來。

  四處搜尋不到林紫萱,劉琨抓走了林奔,揚言要林紫萱兩日內到城裡交換她的爹,否則就要殺死他。

  告狀救父是唯一的出路,可是村裡沒有人識字,鄉鄰中有人建議林紫萱去求城裡的「神筆判官」為她寫狀紙告狗官,林紫萱別無他法,只好留下病弱的娘和弟妹,自己前來縣城求助……

  第二章

  「他有權,你有容,跟了他,你不是可以衣食無憂嗎?」

  當林紫萱含恨咽悲地說完自己家的不幸時,本以為會得到譚步平的同情,不料卻聽他說出這麼一句讓她氣出眼淚的話。

  在她講述時走進來並坐在桌旁的薛紹春則毫無驚訝之色。

  「你……你這是人話嗎?」林紫萱忘記克制,一拍桌子站起身,怒氣衝天地瞪著依然眼睛半閉的譚步平,恨恨地說:「我寧可死也不願讓那個狗官碰我。」

  半閉的眼睛倏然睜開。「如果拍桌子生氣能消除吳胖子的色心淫膽,那姑娘儘管去做好了,何必要寫訟狀呢?」

  他的冷靜壓住了她的衝動,林紫萱明白他的意思,卻不能接受他的態度。

  「就算這樣,你也不該說那樣的話。」

  「本公子愛說什麼話就說什麼話,姑娘不愛聽,可逕自離去。」他的眼睛不僅張大了,而且還非常明亮有神,那銳利的目光讓林紫萱的呼吸頓時窒住。

  見她雙眼發紅、不再爭辯後,譚步平才收回嚴厲的目光,言簡意賅地建議她。「你要告的人是青陽縣一手遮天的吳胖子,而那張賣身契上有你爹娘的親筆簽押,所以要告倒他的最好方法就是離開此地,去告禦狀。」

  「告禦狀?」他的話讓她心頭一亮,可是隨即想到那樣就得到京城去,而京城汴梁距離此地路途遙遠,那不知得花多少錢、多少時間?想到這,她神情黯然地搖搖頭。「不,不必了。」

  「隨便你。」譚步平看著她淡淡地說:「明日早上來取狀子。」

  說完,他放下雙腿站了起來。

  「譚公子。」知道他想離開,林紫萱急忙喊住他,走上前一步將林大鵬交給她的錢袋放在桌上推向他。

  「這是什麼?」譚步平注視著小布囊問。

  「寫狀子的錢。」

  「錢?!」譚步平的眼睛有趣地眯起。「你還有錢?」

  「我……」林紫萱羞窘至極,十根手指扭絞著衣襟,不知該如何回答。

  林大鵬忙代她回答,解除她的窘迫。「譚公子,今年遭災,紫萱家最慘,可是我們村裡每家每戶也都日子難捱,這錢是大家湊給紫萱的,請公子不要嫌少,幫紫萱一次吧!」

  林紫萱對他微笑,為他及時替自己解圍表示感謝。

  譚步平看看她,再看看他,咧嘴一笑。「這點錢買不到我的文墨,你還是自個兒留著吧!」

  說完,他轉身離去,錢袋孤零零地躺在桌面上。

  「譚公——」林紫萱還想喊他,問他那是什麼意思,可他已消失在一間房內。

  見她神情悽惶,薛紹春拾起桌上的錢袋遞給她,並安撫道:「姑娘不要擔心,譚公子既然要你明天來取狀子,那他一定會替你寫。」

  林紫萱接過錢袋向他道謝,薛紹春又問:「兩位今夜住在哪裡?」

  林大鵬立刻回答。「小民得趕回去,不過紫萱會住在附近的客棧……」

  林紫萱紅著臉插問:「薛東家,貴棧有便宜的地方嗎?我只要待一晚就好。」

  薛紹春看看她手中小小的錢袋,思考了一下說:「如果你不嫌棄皂角味,今夜可讓你免費住在洗染房,因為住那兒的僕婦這幾天回鄉了。」

  「不嫌棄、不嫌棄,我喜歡皂角。」林紫萱一聽不需要付錢,立刻開心起來,既感激又惴惴不安地說:「謝謝你,可是我不能白住……」

  「放心,我也不會讓你白住。」知道她是個有尊嚴的女孩,他寬厚地笑道:「如果等會兒你沒事,可以到廚房去幫點忙嗎?」

  「可以、可以。」林紫萱開心地笑了,對自己能以勞力交換住宿感到很高興。

  「那好,你等會兒去櫃檯找掌櫃,只要告訴他你的名字,他會管你吃住的。」薛紹春笑著安排。

  傍晚,客棧外,林紫萱與林大鵬道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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