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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知道他已經被嫉妒心弄昏了神智,陸秀廷只好再勸導他。「你錯了,蕊兒不是尋常女子,你該明白她不是能逼迫就範的人。」

  「那你說,她說過要重新選擇,那事是不是真的?」

  「不,那不是真的。」實在膩煩了他無意義的糾纏,陸秀廷毫不含糊地說:「就算她與我之間以前有過什麼事,或者以後會有什麼事,也跟你和其他人無關。現在我只知道她是我的,我不會讓她跟其他男人去任何地方!」

  他的話明白無誤地告訴了範朝陽一個事實,就是離她遠點!

  這嚴重的打擊了範朝陽的自尊心,他臉上露出譏諷的笑。「那好吧,走著瞧,看我們誰是笑到最後的人!」

  說完他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

  看著他的背影,陸秀廷心頭有種說不清的憂慮。他心情沉重地轉身,走進東廂房去取昨晚做好的瓷坯。

  「啪!」手無意識地碰倒一個小瓷人,幸好他反應快,用雙手接住了。

  摩挲著瓷人潔白無瑕的表面,他的心陣陣抽痛。

  這是三年前範朝陽親手教他塑的,那時他還不大會區別釉色,對瓷土也認識不足,範朝陽總是背著人偷偷地數他。雖然後來他明白了陸氏大窯的瓷器是素胎,很少上釉,但他還是很感激范朝陽的友誼和陪他度過的那些快樂時光。

  如今,本來的好朋友成了劍拔弩張的仇人似的,這對他這種性情溫和的人來說是很難接受的事情。

  一雙纖細的小手從身後探來,抱住了他的腰。

  「秀廷,對不起……」梅蕊細細的嗓音在他背上響起。

  他振作精神將她拉到身前,問道:「為什麼不去吃早飯?」

  「我不餓。」梅蕊搖搖頭。

  這會兒她哪裡能安心吃飯?才出門,她就想到氣惱中的範朝陽會不會跟陸秀廷吵起來,於是她讓阿寶去取早飯,自己則去而複返,果真在門口聽到了陸秀廷與範朝陽的對話,那讓她心裡很不好過。

  如果不是因為範朝陽匆匆跑走沒有看到她,她真想攔住他跟他說清楚。

  此刻面對陸秀廷陰鬱的眼睛,她心裡的歉意更深。「秀廷,都怪我不好,讓你們朋友反目……」

  陸秀廷掩住她的口。「不要亂想,這事不怪你。」稍微頓頓,他又笑道:「也許是要怪你,怪你為何如此美好。」

  他的笑容讓梅蕊心裡難過,她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可是她還是很自責。

  「不要被他的話影響,我喜歡你,從一開始就喜歡,只是因為自尊心而不願承認。」她抱著他,揚起臉來看著他輕語。

  陸秀廷用手指輕觸她的面龐,她的呼吸立刻變得急促起來。

  他低下頭,在她微啟的唇上印下一吻,安撫道:「沒事的,朝陽現在只是一時沒想開,等他明白我們彼此相屬後,他會接受事實的,我們依然還會是好朋友。你看——」他將手中的瓷人舉到她眼前。「這是三年前朝陽教我塑的。」

  梅蕊接過來,那是一個造型簡單的女子像。是以珍珠明料為主要顏料,在胎坯上作畫,外施無色透明釉,高溫燒成後即晶瑩透澈,潔白如玉。

  「哦,這好像是陸氏的象牙白。」

  「是的,這正是陸氏大窯燒成的。」陸秀廷看著她手中轉動的瓷像說。

  梅蕊將瓷人托在掌心,感歎道:「陸氏瓷器向來以白瓷為優,白色果真純淨、美麗,卻也是最脆弱的顏色,任何一種色彩都能輕易地將它毀掉。」

  聽她語氣深沉,陸秀廷取過她手中的瓷像,放回木架上,將她攬入懷中。「白色脆弱,所以我們要格外看護好它,不要讓它的純潔被其他顏色汙毀了。」

  「是的,我們一起看護好它!」

  陸秀廷不想讓鬱悶的心情困住,捧起她臉再親了一下,振作精神說:「走吧,我先陪你去吃飯,然後就到瓷坯坊去,那裡的坯子都是沒有污染的。」

  「坯子是白色的嗎?」梅蕊忍住因他的親吻引來的虛弱感,抓著他的手腕問。

  「沒錯,坯子是白色的,但最重要的是,你我會忙得忘記一切。」

  果真,正像陸秀廷說的,當他們進入制坯坊後,就再也沒有時間想別的了,所有的不安和內疚都消失無蹤。

  梅蕊畫各種形式的梅花,泥工們則按照她畫的梅花往打制好的梅花杯坯子上堆貼。

  陸秀廷與領班洪林不斷地進進出出,指揮著大家將做好的坯胎小心地放置在木質坯架上等待裝匣上窯。

  但是不管多忙,陸秀廷都不會忽略她,只要有機會就會來她身邊看看她,並在沒人注意時,偷偷做一些讓她心醉神迷的親昵小動作。因此,原本範朝陽帶給他們的鬱悶心情也漸漸開朗起來了。

  有時當梅蕊不需要畫畫時,她也不願離開陸秀廷身邊,於是她也動手制坯。

  而她心靈手巧,對捏、塑、貼、推等手法的嫺熟,經過她的手捏成的梅花,栩栩如生,幾可亂真。讓在場的制坯工們開了眼界,大家都爭相目睹她的絕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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