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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瞧你這樣還敢跟我鬥?還是讓為夫的幫幫你吧。」三角眼淫笑,雙手攫住了她,把她按坐在船舷邊。「安靜坐好,儘量看遠處,不要低頭看海浪。」

  他的動作讓她厭惡,但按他說的儘量看遠處後,確實感到好一點,可是越接近大船,小船晃動得越厲害,這讓她更加難受。

  「我受不了了,讓我回去……」胸口一陣翻江倒海,嘯月面色蒼白地跪在船舷邊喊。

  「喔,可憐的美人,讓我來幫你吧。」三角眼扯下她圍在頸子上的頭巾,隨手扔進海裡,再扯她身上的長衫。

  「放開我!你要幹什麼?!」嘯月驚呼。

  「脫去這些束縛,你就舒服了。」

  「不!不要!」嘯月用力抵抗他。

  可是在搖晃的船上,頭暈目眩、渾身無力的她根本沒有抵抗的能力,很快就被他輕易地壓在船舷上,拉下了身上的長衫。但因為她死死抱著船舷不放,他無法將衣服完整地脫下。

  「姑娘,你最好放明白點,不想吃苦就乖乖的……」

  三角眼再次拉她的手,她再也無法克制,「哇」的一聲,趴在船舷邊對著大海吐了起來。

  「呃,你這中看不中用的女人!」三角眼罵著,嫌棄地退開了。

  嘯月趴在那裡對著大海嘔吐,直到將肚子裡所有的東西都吐光了仍覺不夠。

  她看著那塊墜人海中隨波逐流的頭巾,覺得自己寧願像那樣墜海,也不願受這倭人之辱。可是此刻她連站穩的力氣都沒有,要如何反抗他呢?

  天色越晚,海浪越大,船也就搖晃得更厲害,連續嘔吐了幾次後,嘯月虛弱得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她覺得自己快要死了。

  不過此刻她倒寧願死掉。不說那條色狼就在眼前,光是暈船的滋味就讓她無法消受。知道去不了潮州了,如今她只想早點從眼前的痛苦解脫。

  「噢,軒至號怎麼開動了?」這時,那個少言寡語的黑臉大漢開口了。

  三角眼立即跳到了船舷邊眺望。

  感受到他們十分緊繃的氣氛,嘯月無力地轉頭往前方看看,黃昏的海面上朦朧一片,她什麼都看不清楚。

  「混蛋,他們怎麼可以開船呢?」三角眼突然狂吼起來,神情十分猙獰。

  就在這時,那艘大船上冒起了滾滾黑煙。

  「三郎,明朝軍船!」又一個男人匆忙跑來對三角眼報告。

  「羅大哥!」嘯月精神大振,努力撐開沉重的眼皮往後眺望,隱約中好像看到有船駛來。

  「靠岸!」三角眼大聲喊道:「儘快靠岸上大蘭嶼!失去了軒至號,我們無法到達青蛇礁!」喊完,他突然抱起嘯月往底艙走。

  「放我……下來!」雖然虛弱之極,但嘯月仍不甘心受辱。

  可她的反抗,有如泡沫擊打在岩石上,毫無作用。而被緊緊勒住的腰腹讓她更感難受。

  「嘔——」她再次嘔吐。

  「啊,臭女人,你竟敢吐了老子一身!」

  隨著一聲咆哮,嘯月的身子被狠狠地拋在了冰涼的地上,頭上的劇痛讓她頓時昏迷過去。於是,黑暗、暈船和死亡的恐懼都不再能威脅她!

  就在嘯月被暈船之苦折騰得半死不活時,秦嘯陽也正風急火燎地到市舶司要求羅宏擎的幫助。

  「什麼?嘯月上船了?!」當聽到這個驚人的消息時,羅宏擎面色大變。

  「沒錯。我的一個船工說看到她站在一艘單桅小船上,可是我查問了很久也查不出那是什麼人的船,所以要請官府協助。」

  「是什麼時候看到她在船上的?」迅速冷靜下來的羅宏擎展開海圖詢問。

  「大約是午時三刻。」

  「在哪裡?船往那個方向行?」

  「就在姑嫂塔附近,往東。」

  「姑嫂塔?往東?!」羅宏擎一拳擊在海圖上,眉頭深聚地說:「大哥為何現在才來找我?」

  「開始時我以為她只是貪玩,後來東市有人說中午看到她在店鋪打探商船,還去過青玉坊,我趕去青玉坊問,得知她到那裡借了二十兩銀子……」

  羅宏擎坐不住了,作為一城的父母官,他當然知道今天港口外來船舶的流動情況,加上近來他佈置的「魚網」已經顯示敵人就在眼前,而偏偏這個時候嘯月上了不明來路的船,如果他猜得不錯,她該是被人騙上了賊船!

  他匆忙喚來黃茳、陳生。「走,去海衛所!」

  又轉頭對秦嘯陽說:「大哥先回去,這事就交給小弟處理吧。」

  秦嘯陽知道可以信賴他,但仍叮囑道:「有任何消息記得立即差人告訴我,我不會離開碼頭。」

  羅宏擎點點頭,帶著兩個隨從走了。

  接下來的時間裡,羅宏擎召來了相關人員、詢問了最新的監視報告,因為他已經將海岸線的防禦做到了海衛所內所所相連、關關設卡,所以一有異常情況,可立即互相呼應,自由行動。

  不過兩個時辰,他已掌握了大致情況,而讓他意外的是,順著這條線,他還發現了更大的「魚」——

  一艘被他們追蹤了很久,但一直行蹤難測的可疑雙桅大船——軒至號!

  於是懷著擔憂與興奮的心情,他開始調兵遺將。

  夕陽終於落下了海平面,天空出現一種可怕的神秘色彩,那不是火,但發出火焰般的紅色光芒,其中還夾雜著紫色和淡紅色的幽光,它在大海與天連接的地方塗抹上一道濃濃的光暈,那光暈緊壓著大海,給航行在海面的人們極大的壓抑感和緊迫感,面對這樣的光暈,沒有人能緩過氣來。

  但秦嘯月除外,因為她根本就感覺不到那神秘的光暈,甚至感覺不到任何生命的活力。

  躺在冰涼的地板上,她早已吐不出任何東西,虛汗混合著眼淚浸濕了她散亂的頭髮,衣服髒汙糾結成團,黑暗中她也不再有時間概念,如果一定要說她還活著的話,那是因為她還有微弱的呼吸,還記得死亡尚未降臨。

  船身激烈的搖擺,把毫無自主能力的她推來推去,將她從最早的昏迷中喚醒。可是被關在充斥著嘔吐物酸臭味和久不通風的密室異味的底艙內,她暈船的症狀更加嚴重了,再加上頭部的撞傷,她早已處於半昏迷狀態。

  因此,當一股巨大的力量將她推到艙房的底部、撞在艙板上時,她再次陷入昏迷,隨後她被卡在了兩個不知為何、也看不見的硬物之間。再來的任何搖擺對她都失去了意義,她就這樣無聲無息地躺在夾縫中等待死亡的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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