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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這冷冰冰的的口氣惹惱了歆怡,她反問道:「那要是你違犯了家規呢?」

  她這一說倒讓葉舒遠好奇了。「我違犯什麼家規?」

  「不守夫德!」

  「夫德?」葉舒遠一愣。「葉府沒有這條家規。」

  「有,當然有,如果沒有,那就是你葉府的過失,有損書香門第的香楣。」

  懷疑她在作弄自己,葉舒遠板著臉道:「不許胡言亂語。」

  「誰胡言亂語?枉你自詡才學出眾,怎可不效先聖為夫待妻之道?」

  「什麼『為夫待妻之道』?」被她振振有辭的神情吸引,葉舒遠追問。

  「看吧,你也並非萬事皆通。」歆怡得意地說:「詩曰:『妻子好合,如鼓琴瑟』、『宜爾室家,樂爾妻帑』,難道這不是在說為人夫君者的待妻之道嗎?」

  聽她熟練地引用了《詩經·小雅·棠棣》中的詩文,葉舒遠一時無話可說,卻並不氣惱,反而有絲竊喜,看來他的妻子並非愚鈍、不懂禮教的頑女。

  第三章

  可正當他暗自竊喜時,歆怡卻得寸進尺地宣稱。「你若時時、事事都用三從四德來約束我,那就是『待妻過苛,酷夫之過』!」

  「這又是哪位聖賢的話?」葉舒遠的眼睛像冬夜一樣漆黑地望著她。

  「我,是我這位聖賢說的話。」

  葉舒遠嗤鼻冷笑。「胡鬧!聖賢經論豈可隨意冒瀆?」

  歆怡認真地警告他。「別把我當無知小童對待,你有家規,我有族法;你飽讀聖賢經典,我也沒少念詩書禮教,為什麼只得讓你管著我,就不許我管你?」

  「因為我是男人。」他毫不謙虛地說:「你既然熟讀詩書禮教,就該知道『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是女子最該遵守的綱常。」

  歆怡不屑地撇嘴道:「得了吧,那書是你這樣的男人寫的,話是你這樣的男人說的,自然是向著你們男人的,為何女人就得照著做?再說,如果每說一句話、每行一步路都非得符合『笑不露齒、行不露足,有口不言,有目無睹』的禮法教條的話,那女人的生活不是很無趣嗎?」

  她的話並非無理取鬧,但葉舒遠不為所動。「雖然無趣,但有序。若失了序,天道無常,人世間將重回混沌。你以為日月無光,天地無形就很有趣嗎?」

  歆怡想了想他的話,似有理又無理,可一時半會兒也弄不清楚,困意倒是上來了,便倦倦地說:「你說得也許沒錯,可是天都要亮了,我們吵這些有什麼用?」

  「當然有用。現在才學雖然已經太遲,但你仍得學會出言有禮、舉止謙和,否則進了葉府,你的日子會很不好過。」

  葉舒遠的提醒並未真正進入歆怡的耳朵,因為當她毫不斯文地蹬掉鞋子坐上床時,腦子裡忽然一個念頭閃過,不由得心頭小鹿亂跳。

  抬頭看看他,而他也正盯著她瞧,讓她更加心慌,小聲問道:「你……你要跟我睡在一起嗎?」

  正一心想著如何調教她的葉舒遠暗自嘀咕:這女人當真只會「實話實說」嗎?

  見她瞪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等待他的回答,他對這個什麼都似懂非懂,言語卻出奇大膽的新婚妻子甚感尷尬,只好神色不改地提醒她。「我們成親了。」

  歆怡白他一眼。「我知道,可你沒有回答我的話。」

  「既然成親了,我們當然要睡在一起。」

  「可是、可是我們才剛認識……」

  「那又如何?」她的不安和膽怯讓他獲得了一種連自己都詫異的快樂,自從與她認識以來,他在口頭上就總被她壓制著,此刻總算看到她畏縮的樣子,於是很想逗弄她,就算是對她一直讓他處於下風的小小報復吧。

  他的表態讓歆怡更加心慌意亂,心中的憂慮讓她忽視了他眼裡奇異的光采,她緊緊抓著被子,眼睛不敢看著他,低聲說:「陌生人不會睡在一起。」

  「經過今夜所有的事,你還認為我們是陌生人嗎?」

  「我、我不知道……等等。」在看到他忽然走過來時,她忘記了嬤嬤要她順從他的話,驚慌地問:「你要對我做那種事嗎?」

  葉舒遠停住腳步,問她道:「哪種事?」

  見他總是反問她,歆怡急了。「你別裝傻,就是那種、那種生孩子的事。」

  這次不僅她滿臉緋紅,就連葉舒遠的臉也紅得如同煮熟的蝦。面對說話這樣直截了當的她,他再也沒法繼續逗弄下去,只得狼狽地撤退投降。

  「既然累了,你快睡吧,我暫時不會對你做任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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