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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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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芷芙。」克制住內心的悲傷,解憂對國王說:「謝謝大王成全。」 軍須靡輕拍她的肩以示撫慰,然後將解憂所求之事,告訴了翁歸靡。 聽完這件事,翁歸靡的情緒,終於從強烈的嫉妒和憤怒中擺脫出來,瞬即恢復一貫的鎮定和冷靜。 「這事得悄悄做,絕不能讓左夫人知道;否則消息傳入匈奴庭帳,對芷芙和你的朋友,包括烏孫王國,都將是一場災難。」他對解憂說。 「我知道。」解憂拭去淚水,情緒不再那麼激動。「如果有人問,我會說芷芙家裡有事,返回漢朝了。」 軍須靡贊同。「就這樣說,而且這事的知情者,只限於我們三人。」 隨後他們決定,既然夫人今天來找大王的事很快就會被眾人知道,那麼今夜就把芷芙送走,會比較自然。 荒漠孤煙沉,日落淒風寒。 當赤穀城的人們,為明天日出時的祭祀,點燃祭台前的熊熊篝火時,距離祭台數十裡的雲杉樹下,解憂正與她的侍女話別。 「芷芙,」她將一把精緻靈巧的短劍遞給侍女。「這是離鄉前,常公子送給我的短劍,如今我把它轉送給你……」 「不,奴婢不能要。」芷芙拒絕。 「要的,多樣利器多條路!」解憂將短劍堅決地插進她的腰袋裡,傷感地說:「此去單于庭,不知有多少艱險,若非身不由己,我願與你同往……如今讓你獨去冒險,你千萬別怨我。」 「不!公主!」芷芙跪在她面前,從不掉淚的她,此刻淚流滿面。「芷芙的命是公主給的,無論公主讓芷芙做什麼,芷芙絕無怨言。常公子義德高尚,與公主情同兄妹,芷芙定傾力相護!只是……公主南雁北飛,寄身異邦,奴婢此去心猶不安,望公主珍重,奴婢人在他鄉,定日日祈求蒼天佑公主平安……」 她哽咽難語,俯身磕頭,解憂想拉起她,可她有功夫,奈何不得。 一旁早已哭成淚人的馮嫽過來幫忙,同樣沒法拉起她。 解憂跪下,握著她的手流淚。「你和嫽兒,是我最親的好姊妹,我也會日日祈求老天,保佑你和常公子平安!」 「我也是……」馮嫽也跪了下來,抹著淚水對芷芙說:「你放心去吧,好好照顧常公子;公主有我,我會一輩子跟著公主,把你的那份活兒全包了!」 「你們兩個快扶公主起來,別再哭了!」 就在三個女孩哭成一團時,原本在草窩下等候的右將軍符戈瀚走來,一把將最嬌小的馮嫽抱起來,而芷芙經他提醒,也慌忙起身攙起解憂。 符戈瀚哀求道:「別再哭了,人生聚散尋常事,如你們這般哭法,就連大祿也傷心啊!」 翁歸靡正背對她們,像尊石雕似的矗立在那裡。 解憂振作起來,對芷芙和馮嫽說「是的,我們不該哭,今日只是分別,不是永別,我們要像壯士那樣出征。芷芙去照顧陪伴常公子,我和嫽兒好好守護漢烏聯盟,有朝一曰,我們定能再相逢!」 「說得好,不愧是天鵝公主!」符戈瀚贊許她,又對草窩子方向喊:「大祿,那我們上路嘍!」 翁歸靡走來。「去吧,記住把芷芙送到那裡後,你和馮嫽得立刻趕回來。」 「明白。」符戈瀚找來三人的坐騎。 馮嫽看了看翁歸靡,對解憂說:「公主回去吧,奴婢天亮前一定回來。」 芷芙上馬前,再次含淚看著解憂。「公主,芷芙去了。」 害怕自己哭出來,解憂點點頭。 三人三馬迅速消失在夜幕裡,解憂靠在樹幹上黯然流淚。 匈奴囚禁漢使,常惠深陷囹圄,她今夜失去了芷芙,明天卻將失去翁歸靡。 所有的一切,都發生在短短的一天之內,她感到難以承受的痛苦正向她壓來。 翁歸靡溫柔的大手,撫摩著她的頭髮,隨後她的身子,被擁入他寬厚結實的胸前。 她虛弱地任他抱著她,任眼淚染濕他的胸襟。 「別哭了。」翁歸靡抱著她,撫摸著她因為哭泣而抽動的肩背,為無法分擔她的痛苦而痛苦。「她不會有事的,我明天會去接她。」 「明天?」解憂忽然將他推開,含淚的雙眼生氣地瞪著他。「如果今天不是出了這件事,我根本不知道你明天就要離開。你打算就這樣悄悄走掉嗎?」 翁歸靡再次將她擁進懷裡,情急地解釋:「沒有,我不會悄悄走掉,我原本也準備今夜告訴你的。」 太多的傷心事,讓解憂不想聽他說,可又掙不開他的雙臂,於是她忽然捶打他的胸,憤怒地說:「如果你心裡有我,你會在大王一開始要你戍邊時就告訴我,而不是臨走前才坦白!」 翁歸靡抓住她的手,揉開她緊握的拳頭,將她的手平貼在胸口,深情地說:「我告訴過你。你永遠在這裡,我的心裡只有你。」 望著他在夜色下愈顯烏黑的雙眼,淚水刹那間湧出了她的眼眶,根本來不及阻止,她哽咽地說:「放開我,既然註定分別,那我們最好把一切都忘掉!」 「不——不能忘掉!」他突然拉近她,用力親吻她。 翁歸靡的吻像一團火,那種感覺她已經不陌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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