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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耳邊傳來柔柔的呼喚,同時感覺到掌中小手冰涼地緊抓著自己的指頭,南宮翔意識到自己的冷酷對多年未見的水娃來說還太陌生,於是忙安撫她道:

  「沒事,你先隨段公公去,不要害怕。我還有事得先處理,不能陪你。」

  「唔。」水娃聽話地點點頭,又見旁邊那些注視著她的人表情各異,有的驚異好奇、有的厭惡鄙棄、有的則高深莫測,她不覺心中忐忑,於是踮起腳尖湊近南宮翔的耳朵問:「坦裡你最大,對不對?」

  「對!」雖然沒有明說,但南宮翔明白她的意思,由於她久居山林,對此等排場自然會感到陌生不安,因此她要確定他有足夠的能力保護他們。

  「那就好,那我們就不用擔心了!」南宮翔肯定的回答安撫了水娃的心,她對他揚起甜美的笑容,那笑容似一道霞光破霧而出。

  絢爛霞光擊中南宮翔的心臟,看著那張清麗粉顏,他剛硬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笑容。

  儘管笑容一閃而逝,仍然在大臣們心中引起強烈震撼——從這位強悍的君王繼位以來,何曾見過他溫言細語?又何曾見他手牽一個女人?更遑論露出如此溫柔的笑容!

  水娃回他一笑,放開他的手,隨段公公往東面的後宮走去。

  看著這些高大雄偉的建築、精緻秀雅的亭台樓榭、美輪美奐的大花園,水娃欣喜異常。相較于前宮樓宇的莊嚴宏偉,後宮建築顯得清雅別致,這裡主要是鵬鸞閣和棲鳳樓,分別是當今國王和未來王后的寢宮。

  走過御花園時,水娃被眼前美麗的景致所吸引:粉蝶蜜蜂紛飛,百花爭妍,花叢水池四周種了一排垂柳,嫩芽淺黃,柔葉嬌綠,細長柳枝迎風搖擺,好一個五顏六色的繽紛世界!

  她終於來到好奇已久的美麗宮殿,並如願以償地與她牽掛多年的翔哥哥重逢,看到他依然溫柔深情的目光,水娃整個心都漲滿了快樂和滿足。

  她歡笑地奔跑著,追逐蝴蝶蜜蜂,清脆的笑聲回蕩在整個庭園。

  紅衫飄飄,綠草茵茵,鮮花美人,此等絕妙景色,恁誰看了都歎為觀止。

  「陛下此番外出,舟車勞頓,實該歇息,但老臣仍有話要說。」文德殿內,大玡國德高望重的國師莫媵面色凝重地開口。

  方才,他從藍風處大略獲知水娃的來路,不僅深感憂慮。

  「國師請講。」南宮翔說道,接過侍童遞上的茶水輕啜一口。

  「那位姑娘確屬國色天香,但其來路不明,未經查證就住進棲鳳樓實在大大不妥。此樓乃吾王王后寢宮,不宜讓閒雜人等人住。陛下若真喜歡她,不妨另辟一室安置。再則,棲鳳樓距陛下寢宮太近,近來陛下屢次遇險,不可不防!」

  「哦,聽起來國師似有發現什麼?」南宮翔神色不變地問。

  大玡民族信奉天神,國師被認為是天神的使者,擁有崇高的地位,主掌朝廟祭櫃、天文曆算、星相占卜、預測未來並協助君王修擬國策,是世襲官職。

  莫氏一族擔當此職已逾五代,為國家建功無數,世代忠心耿耿,深得王室的信任。

  莫媵面帶憂色諫道:「方才微臣觀其面相,此女額高廣闊、眉型清長,實為處世機敏、擅長計畫之相;而其面對文武大臣,說笑自若,神色不變,顯見其膽識過人,絕非平凡的閨閣淑女、山婦村姑。陛下還需對其來歷徹查後方可引為內眷。」

  莫媵身邊的輔國霍庾也說:「陛下,此女來歷必不尋常,還望陛下慎之!」

  「哦?」南宮翔心裡有點訝然,這位平日深沉文靜的國師副手可是極少如此直言的。「此話怎講?」

  霍庾揖手道:「回陛下,正如老國師所言,那位姑娘英氣勃發,行走間步履輕盈,足不帶塵,氣不稍滯,似習武之人;陛下若將此來路不明,身懷武功的陌生人留於身側,實為不妥!」

  「想不到霍輔國一介文弱書生也懂武功?」南宮翔語氣平淡,不帶感情地說。

  霍庾謙卑地垂首。「臣下並不懂武功,只因多年行走各國,常有見聞罷了。」

  「是啊,霍大人見多識廣,所言必定不虛。」莫媵欣慰的笑容使他臉上的皺紋更加深刻了。

  南宮翔轉身走回案前,冷聲說道:「兩位大人忠心可表,本王不勝感激。但此事不必多慮,水娃不是陌生人,此番帶她入宮,也是本王多年前便允諾的。」

  看出王上神色不豫,兩位近臣不敢多言,只得默然告退。

  他們是多慮嗎?注視著國師離去的背影,南宮翔暗自思忖,初入王宮的水娃面對群臣鎮定自若,確實有異于常人的表現,但這能說明她「來歷可疑」嗎?

  「哼,危言聳聽!」南宮翔輕蔑地低語,解開頸間的盤扣,吐出一口長氣。

  不過他也不得不承認與水娃乍然重逢的喜悅,確實鬆懈了他多年深築的戒心,未經深思便把她帶回宮的行為似乎是有點輕率了……

  然而,多年來他從未忘記她,他為自己不能踐約而深感內疚。

  隨著時間的推栘,他更加渴望與那個在他生命裡僅僅相伴十日,卻教會他思念的精靈重逢,他確信這座「會閃光」的宮殿一定會將他勇敢而美麗的精靈帶來……

  今天,她果真來了,來到他的面前。在經過十年的相思、期待後,他還能放開她嗎?!

  想到先前她那抹美麗的笑容,南宮翔的心又一次悸動,那正是十年來始終盤桓在他心頭的笑靨。那一如當年般純真甜美的笑容,宛如一道清泉流過他乾涸已久的心田,恰如一陣春風拂去了他心頭聚集的陰霾。

  不!不能放開她!無論如何都不能!

  他推開窗戶,聆聽樹上鳥兒的鳴唱,思緒在感情與理智問徘徊:心湖在喜悅與憂慮中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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