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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他憤怒地跳起,一把抓住柳含蕊頭上的帽子把她提起來。「好吧,小美人,這可是你自找的!來呀,現在就剩我們倆了!」

  方寒拓將她的頭拉近,充滿情欲的臉向她湊來。

  帽繩緊勒著脖子,使柳含蕊幾乎窒息,肋部的傷口疼痛難忍,腹部也傳來一陣劇痛。六年前的仇、今日的恨一起湧上心頭,她吃力地探手人懷,奮力抽出身上的匕首向前用力捅去……

  方寒拓身子一顫,眼睛瞪得大大的掐住了柳含蕊纖細的頸子,駭然罵道:「你這全臭婊子……」

  隨後,他頹然倒下,如泰山壓頂般整個地覆壓在柳含蕊身上,而那把刀順勢更加深地刺人他的心臟。

  天空灰濛濛的,幾乎無法分辨出天際或地面。

  石天雷和石頭在漫天飛雪中艱難地尋找著方寒拓留下的任何蛛絲馬跡。

  突然,一個雪球滾到他們身前的山崖邊,被一棵樹擋住,風中隱約傳來雪球嗚嗚的哭聲。

  「天傲?是天傲!」石天雷振臂提氣,一式「踏雪無痕」飄落在雪球旁,將他抱起撥開歪斜的皮帽,一張掛著冰柱的小臉露了出來。

  「哥!」石天傲哭喊著摟緊天雷的頸子,語無倫次地說:「你的女人抓走我,他殺她、還要殺我,嫂子救我,叫我跑,你快去救嫂子……我要嫂子活著……」

  雖然他的話毫無頭緒,但石天雷和石頭都聽得明白。

  石天雷抱緊弟弟瘦弱的身軀說:「天傲,你先隨石頭哥回去。放心吧,哥一定會救回你嫂子!」

  然而,當他不久後找到柳含蕊時,他的心凍結了,並發現自己的保證是多麼的軟弱無力!

  最先他找到的是躺在岩石上早已斷氣的瑞芳,然後是被薄雪覆蓋住的方寒拓,可是他沒有看到含蕊。

  「蕊兒!蕊兒!」他急切地四處搜尋蕊兒的蹤影卻一無所獲,他的心沉人了冰海。

  「天殺的混蛋!」憤恨地一腳踹起方寒拓龐大而僵硬的身軀,石天雷卻驚愕地看到他心愛的妻子正一動不動地躺在那惡人身下,嵌入雪地中。而他給她的那把匕首赫然插在那個龐然大物的心窩。那賊人雙目圓睜,仿佛對死於一個弱小女子之手的下場死不暝目。

  「蕊兒!」他疾呼著撲到柳含蕊身邊.探探她的鼻息,似有若無。

  「蕊兒!」她仍然沒有回應,身軀軟綿綿的,甚至沒有在顫抖,而這絕對不是個好預兆。他掀開她頭上的帽子,看到她的頸項間青紫色的手指勒痕,

  「畜生!竟敢如此折磨她!」石天雷憤恨地紅了眼,回身對那惡賊猛力出掌,方寒拓龐大的屍體竟在眨眼間被劈成數段,伴著紛撒的雪塊飛落山崖。

  克制住心頭仍然高張的怒氣,石天雷抱起含蕊,用她遮住臉龐的圍巾拭去她眉眼上的雪。她的肌膚因為寒冷而蒼白如雪,嘴唇凍成了青色。她腰際以下的衣服全被血浸透了,並覆著一層薄冰。

  他的心在顫抖。他必須儘快讓她溫暖起來。他拉開自己的披風,解開衣襟將她包裹進懷裡。讓她的臉頰貼著他光裸的胸膛,試著將自己的體溫給她。又將手伸進她的衣內,貼在她同樣冰涼的胸前,緩緩地催功發氣,將自己充沛的熱源注入她冰凍的軀體。

  終於,她的唇不再那麼青白,並逸出了微弱的呻吟聲。

  「蕊兒,沒事了。」他喃喃地道。「醒醒,蕊兒。」

  他揉擦著她的臉龐,一次次親吻她冰涼的嘴唇。

  柳含蕊緩緩睜開眼睛,首先感到的是他新發的短短的髭須剌痛了她的面頰,接著她注意到他們四周飛揚的大雪,然後是深人骨髓的冷與痛……

  「天雷,孩子、我要我們的孩子……」她的聲音幾不可聞,話音未落又暈了過去。

  石天雷的眼裡有一股熱流湧出:他將臉貼在蕊兒冰涼的臉上,熱淚融化了她面頰、髮際的冰霜,他低聲說:「蕊兒,相信我,我一定會救活你和我們的孩子!」

  隨即,茫茫雪海裡倏地飄起一葉綠色風箏。它逆著呼嘯的狂風暴雪,往射鷹堡飛射而去。

  數月後,南國早已春暖花開,北地依然白雪皚皚。

  然而,寒冷的氣溫無法抑制射鷹堡熱鬧辦喜事的熱情;冰天雪地,山道難行擋不住石天雷那些武功高強的朋友們前來賀喜的腳步。一時間,四方來客、八方祝福,堡裡披紅掛彩,煞是熱鬧。

  婚禮當日,柳含蕊將早已安排妥當的一切再檢查一遍後,滿意地走進安靜的書房,靠在椅背上輕揉不時抽痛的腹部。

  突然,門開了,狗子探頭進來問:「夫人,堡主讓我來看看您是否還好?」

  對在那夜救了柳含蕊的狗子和那個年輕衛士,石天雷很是感激,在他們康復後便把他們拔擢為侍衛,帶在身邊親自教導並傳授武功。

  「我很好,讓他安心地招呼客人吧!」柳含蕊微笑地對這個壯實卻靦腆的男孩說。

  見到狗子放心地走了,柳含蕊想到丈夫的關心,心裡充滿了暖暖的感情。

  就像二叔當初對她說的,她的惡龍真的改變了——變得溫柔、體貼而專情,他們的愛情也因此更加甜蜜,

  那夜,當她在寒透骨髓及熱如火炙的雙重痛著中渴望解脫時,她看到了他迷蒙的淚眼,感受到他永不放棄的決心、聽到他深情的愛語及惡狠狠的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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