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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哇!誰吃醋啦?只是覺得你厚此薄彼。」見到他得意的笑容,她的委屈更深了,一副泫然欲泣的樣子。

  石天雷馬上摟住她,正色道:「這你可又誤會我了。這輛馬車之所以如此普通,就是為了不引人注意,我們往北去的一路上很不安全,我只留下了一名侍衛。我不能讓你冒任何風險。」

  聽了他的解釋,柳含蕊明白了,並為自己的刁蠻感到難為情,粉臉羞紅地低聲道:「謝謝你為我考慮那麼多。」

  石天雷捧起她的臉,柔聲道:「記住,我是你的男人,保護你是我的責任,以後不要再對我說謝謝,嗯?」

  柳含蕊心裡湧起一道暖流,只是點點頭。

  「姑娘,哦,不,是夫人,您還記得我嗎?」一個虎背熊腰,身背雙刀的高大男人牽著馬走來對她微笑。

  看到她茫然的目光時,男人的笑容擴大了。「想想看,七年前那個「蠻牛」?」

  「是你!那個抓得我胳膊痛了三天的蠻牛?」柳含蕊想起來了,

  又皺起眉頭說:「可是我記得你沒有那麼多鬍子……」

  「行了,七年前栓子還沒蓄須,當然沒有鬍子。」石天雷打斷他們的敘舊,很不高興看到她對別的男人笑得那麼開懷。

  於是,他不由分說地抱起她,放到車內,並替她放下厚重的簾子。

  「惡龍!」柳含蕊對他霸道的舉動很不滿,但在看到車內的陳設後,她的不滿便消失無蹤,快樂得如同孩子般。

  她摸摸這兒,拍拍那兒。「哇,真棒!這下不管路多遠,屁股都不會痛,腰腿也不會酸了。」

  騎馬跟隨在車旁的石天雷聽到她欣喜的話語心裡很高興。為了讓她旅途舒適,他特意將車內座椅鋪上厚厚的褥子,並加固了四周的帷帳,讓風沙難以侵入。

  沒想到他的小新娘是如此容易滿足,而取悅她令他深感快樂。想起她與小梅從小馬車內爬出來的狼狽樣,石天雷不禁失笑。

  這時,柳含蕊剛巧掀起車窗布簾探出頭來,看到他的笑容,不由呆住了。這還是第一次見到他的笑容不帶邪氣,不含譏諷?那明朗和煦的笑容使他顯得如此年輕,而本來就很英俊的臉龐更加英氣逼人。

  察覺到她的安靜,石天雷轉頭往車廂看來,見她呆呆發愣,他咧嘴一笑:「怎麼,看傻啦?」

  「唉!」想到這個英俊男人並不真的屬於她,柳含蕊歎口氣,想要回到轎子裡。

  「好好的,歎什麼氣?」石天雷不放過她,握住她搭在窗子上的手。

  柳含蕊看著他又戴上面具的俊容,明白自己是無力改變他的,不由得有一絲悲哀,于足淡然道:「沒事,只是想謝謝你為我安排了這麼舒適的馬車。」

  石天雷沒說話,探頭在她唇上飛快地吻了一下,柳含蕊霎時霞飛雙頰。「別,這裡是大街!」

  「這是懲罰。我告訴過你不要謝我的,以後你再這樣,我還要罰。」粗糙的手指摩挲著她的手心,令她身軀掠過一陣戰慄,

  石天雷了然地笑了,輕聲說:「告訴我實話,你為什麼歎氣?」

  她舉起手撫平他眉心的皺紋說:「你應該多笑。哦,不,不是這種冷冰冰的假笑,而是剛才那種溫暖的笑。你知道嗎,那使你顯得很迷人。」

  「你胡說什麼?」原本柳含蕊溫柔的觸摸令他倍感興奮,可她直言不諱的話直刺他心底最陰暗的角落,令他有一絲慍怒,不由提高了聲調。

  「是真的,你難道不認為戴著面具生活很悲哀嗎?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掩蓋你的真性情,但我真的很想看到你剛才那樣的笑容……」

  柳含蕊真心真意的想要撤除他的偽裝,但卻沒想到那偽裝是他自我防衛的武器,是他賴以生存的屏障,是不可輕易觸碰的!

  「一派胡言!我看你還在發熱說昏話,進去躺著睡覺!」石天雷臉色難看地再次打斷她的話,把她塞進馬車裡,見她倔強地又探了出來,便趕在她開口前粗聲喝斥:「躺下!睡覺!」

  柳含蕊被他突發的怒氣嚇了一跳,趕緊縮回去,聽到他在外面怒氣騰騰地命令車夫和侍衛:「保成,別磨蹭,月出前我們必須趕到老爺嶺。栓子,警覺點!那一帶可是常有馬賊出沒。」

  惡龍!兇神惡煞!莫名其妙!柳含蕊的好心情全被破壞了,她忿忿不平地罵著。

  保成吆喝了一聲,車身一震,馬蹄聲揚,濟寧城很快被拋在後面。

  以後幾天,他們一直在趕路,石天雷沒有多跟她講話。而由於病體初愈,夜晚住客棧時,她總是早早就睡了,也不知他是否有回房睡,有時朦朧中感覺到自己仿佛是睡在他懷裡,可早上又總是獨自在床上醒來,於是覺得那好像是夢境。

  從南往北行,季節悄然邁入秋天,大地的綠色隨著他們的行程而日漸被淺綠色草原所代替,接著是黃沙茫茫,大風陣陣的乾燥天氣,風景變得粗獷豪放而充滿野性。柳含蕊被這富有變化的景色所吸引,早已忘記了與石天雷之間的齟齬。

  一出榆關,氣溫驟降,人煙日漸稀少。進入盤山郡後更是滿目荒涼,柳含蕊卻感到了一種堅韌和持久的生命力。

  燕北自古以來就是苦寒寂寞之地,唐自天寶「安史之亂」後戰事不斷,朝廷對地方失去節制,各地節度使憑藉軍力各據一方。相對於較穩定的南方,北方兵禍頻繁,加上塞外胡人侵擾,盜賊猖獗,社會非常不安定。但憑藉石家不凡的武功和射鷹堡百餘年建立的雄厚實力與聲望,黑白兩道都對其敬畏幾分,於是他們一路行來倒還順利。

  數日後,他們進人黑山山脈,栓子和保成的表情明顯放鬆了,石天雷銳利的目光也柔相了不少。

  「到了這裡,就是我們的地盤了。」栓子開心地說,柳含蕊這才明白前幾天他們其實都處於戒備狀態中。

  此地林木茂盛,水源豐沛,緊連綿亙幹裡的蒙古高原。

  晌午,他們停在一片翠巒疊嶂的山林邊歇息,涼涼的山風令人神清氣爽。

  「栓子哥,還很遠嗎?」柳含蕊問這幾天成了她嚮導兼朋友的栓子。

  「不遠了,出林後就是三裡屯,從那兒上黑鷹崖後就到了。」栓子仰頭喝口水答道。

  石天雷走過來拉起她,說:「走,我帶你去個地方!」

  柳含蕊跟隨他往一座山峰奔去。她喜歡山林,在幽靜美麗的

  山間放足奔跑總能讓她覺得身心自由,與大自然融為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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