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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他記不得從前二十二年的生命裡,他是否有過這種仿佛整個人都要飄起來的快樂,這心情就像五月的朝陽,晴朗溫暖、輝煌燦爛!

  啊,今夜他要跟芷芙說心裡話,要把這兩天的想法全告訴她,要她——

  "常將軍,太子殿下來啦!"

  額圖驚慌失措的低呼,將他飛揚的心一下拽到地面。

  "來就來吧!"常惠放下掃帚,陰鬱地說。

  "常將軍,兩日暴風雪可把人給憋壞了,父王擔心你,特要我來看看。"騎馬走來的狐鹿姑,遠遠地就跟常惠套交情,他身後跟著心腹奴頭,那傢伙自從上次被芷芙痛打一棒後,就一直沒能恢復過來,臉色簡直像燒成灰燼的牛糞渣。

  常惠看著他走近,沒答腔。狐鹿姑計了個沒趣,只好下馬,皮笑肉不笑地繼續說:"不過以我看,將軍愈加精神了,是夫人之功吧?"

  "沒錯。"常惠淡淡地承認。

  對方狹長的眼睛四處轉了轉,仿佛在找什麼似的,又問:"尊夫人不在嗎?"

  常惠心頭略驚。他找芷芙幹麼?"太子有事嗎?"他佯裝平靜地問。

  "沒什麼。"看不到美人,狐鹿姑情緒有點低落,煩躁地四處踱步。

  這兩天被大風雪憋在氈房內,他荒天淫地、吃喝玩樂,卻愈加惦記起那個敢把血淋淋的刀擱在他脖子上,對他高吼低罵的女人。

  就像相中一匹牝馬,卻被那好鬥的牝馬踢了幾腳的發情公馬一般,他處於極度的瘋狂與焦躁中。

  他渴望在追逐和搏擊中,征服倔強的女人,只要想到那個過程,和終於臣服在他力量之下的美麗嬌軀,他就激動得血脈賁張、身硬如鐵。

  毫無疑問,常夫人是他最急於征服的"牝馬",與她相比,那些柔順地任他搓捏打罵的女人根本淡如白水;今天大風雪一過,他再也按捺不住地,想見見他兇悍的"牝馬",於是他來了,可她在哪裡呢?

  四周靜悄悄的,想必那女人不在。在失望與煩悶中,他將滿腹怒氣撒向無辜的額圖。"賤奴,聽說你把赫落家最好的幾隻羊都給弄來了,怎麼回事?"

  常惠替額圖回答,"那是我讓他幫忙買的。"

  "難怪,我就說這賤奴,哪裡找到好茶給老赫落。"狐鹿姑短小的鼻翼翕動,雙目賊光閃閃。

  俗話說"色膽包天",色迷心竅的狐鹿姑,在旺盛的欲念驅使下,早已喪失理智,哪裡還記得道德界限?他囂張地對常惠說:"冬季的羊得群養,將軍要羊,不必如此破費,跟我做個交易,我保證你有最好的羊,如何?"

  常惠看著他貪婪的賊眼,心想他此番前來,難道是為了茶?如果這樣,那自己可得小心守住那僅剩的半斤多茶了,於是應酬般地問:"什麼交易?"

  他本是隨口問問,以消磨時間,沒想到那蠻子,竟說出讓他震怒不已的話。

  "讓尊夫人陪我一夜,我給你三十只羊——由你挑。"

  常惠聽到自己的牙齒,發出"咯崩"聲,雙手也握得像鐵錘一樣緊。

  這恬不知恥的惡棍,來到這裡就先問芷芙的行蹤,還瞪著色眯眯的眼睛四處搜尋,原來是打了這麼個齷齪下流的主意。

  "不知死活的混蛋!"常惠再也忍不下這口氣,一舉打上對方扁塌的鼻樑。

  那色鬼當即往後仰倒,如果不是被奴頭接住,準備摔個四腳朝天。

  "臭奴隸!你敢打我?"色迷心竅的太子,被這一拳打得頭暈眼花,捂著流血的鼻子大大罵:"要她陪老子一夜,是對你們的賞識,你別不識抬舉。"

  "呸!無恥之徒,你連給我夫人提鞋都不配,還想要她陪夜?妄想!"常惠氣得雙目冒火,額上青筋隱現。他提起拳頭,想再補上兩拳,但身子卻被奴頭緊緊抓住,挨了狐鹿姑一鞭。

  "妄想?"狐鹿姑狂笑。"睜開眼睛好好看看,這裡不是你大漢的長安,是我大匈奴的庭帳!只要我高興,我可以讓你這漢朝人灰飛煙滅!哼,別說是要你的女人伺候老子一夜,就算把她強娶了去,你又能奈我何?"

  說著,他出其不意地又抽了常惠一馬鞭,但這次皮鞭沒有落在他身上,而是落在了跑來抱住他的額圖背上。

  "賤奴!"狐鹿姑怒了,再次舉起馬鞭,卻看到芷芙俏生生的身影。

  他立刻垂下手。"啊,夫人!"

  芷芙平靜的看了奴頭一眼,那蠻子一看到她,灰白的臉色就更加慘澹,未等她開口,立刻放開常惠,逃到了太子身邊。

  "太子想要我陪寢?"芷芙的視線,在常惠和額圖身上的鞭痕短暫停了一下,從便轉向神色不定的狐鹿姑。

  後者聽她直言相問,以為有戲,當即心神一蕩,鬆開捂著鼻子的手。不料這一松,鼻血湧出,將他的臉染得亂七八糟,如同鬼魅。

  "沒錯,只要夫人賞光,我太子府,今後就是將軍和夫人的馬前卒!"那廝只忙著討好美人,也顧不上滿臉血污了。

  芷芙厭惡地皺了皺眉,俯身抓起把積雪,動作極快地捏成雪球擲往他鼻子。

  全副心神都在美人身上,以為美夢即將實現,便得意忘形的狐鹿姑,遭此冰冷一擊,應聲跌華僑城 地,他拍打著鼻上的雪,抽著冷氣說:"你……你……"

  "我替太子止血。"芷芙平靜地說。

  被冰雪一激,狐鹿姑的鼻血不流了,一邊上馬,一邊不忘與佳人有約。"夫人,我是真心仰慕夫人美貌,共度一宿,絕不留難,請夫人成全!"

  "讓我先成全你!"見他竟然如此大言不慚,公然冒犯,常惠氣得臉色鐵青,提著拳頭就沖過去,但卻被芷芙從身後拉住。

  見芷芙阻止他,狐鹿姑醜陋的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芷芙!"常惠低吼,可芷芙沒有看他,面色如同冰塊。

  "太子且慢!"狐鹿姑的馬開始緩緩移步,芷芙卻忽然大喊一聲。

  狐鹿姑急忙轉身,邪惡地狎笑,"夫人捨不得人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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