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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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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輪轆轆,戰馬躂躂,這支護衛著皇室馬車的隊伍,在一列寫著「泰」字帥旗的指引下,浩浩蕩蕩地出了洛陽,往西而去。 車速不慢,左右護衛的馬蹄揚起塵土,貼身侍女香兒想將窗簾拉下阻隔風沙,可靜寧不願意,她喜歡看到宇文泰在馬上的雄姿。「別拉下,我要看外面。」 香兒笑道:「這麼多的人,公主能看出誰是宇文大人嗎?」 靜寧紅著臉否認。「誰在看他?」 香兒知道公主說謊,但也不點破,笑道:「公主是該把大人看仔細才對,這次前去,進門就拜堂,公主不認准駙馬哪成?」 「誰告訴你我們進門就拜堂的?」靜寧好奇地問。 「楊大人說的。他說皇上已經下詔封宇文將軍為關西大行台,兼尚書左僕射,還賜他即刻與公主完婚,他這是來迎親的呢!」 「何時下的詔?」靜寧大驚,剛才跟宇文泰在一起,他什麼都沒告訴她。 「聽說是昨天。」 昨天?想到皇兄目前的危機,她心一沉,一定是危機關頭,皇兄想起了這門被遺忘的婚約,於是授官賜婚,這才是宇文泰不得不親自前來的原因。 她深知皇兄對所有握有兵權的人都無法完全信任,對宇文泰亦然。現在,宇文泰成了平衡朝廷兩大勢力的重要一方,皇兄必須籠絡他、倚靠他。 因此,在此時下詔要他們「即刻完婚」,完全是為了皇兄的需要。 想到自己成了皇兄鞏固皇權的工具,她心頭生出一股寒氣。 那麼宇文泰呢?她往車旁奔馳的隊伍看去,毫無意外地看到了宇文泰矯健的身影。對他來說自己又算什麼呢?如果不是「遵皇命」,他今天會來嗎?他還記得她嗎?在花園乍相見時,他似乎並不記得她了。 放下窗簾,先前與他重逢時的喜悅消失殆盡,她對窗外的景色也沒了興趣。 車隊一直在不知疲倦地趕路,直到太陽落山、月亮升起,隊伍終於在一處平坦的山谷口停住。 門一開,銀白的月光灑滿車內,宇文泰矗立在車前,當看到靜寧瞪著兩隻大眼睛看著他時,他冷峻的臉上出現了笑容,對她伸出手。「來吧,下車休息。」 靜寧身不由己地把手放在他的手掌上,所有愁緒都融化在他的笑容裡。 可是他沒有拉著她的手扶她下車,而是將她拉入懷裡,抱她落地。 她只覺得頭暈目眩,尚未站穩,就急著想推開他。 「我有沒有弄錯,勇敢的小公主是在害怕我嗎?」頭頂響起他打趣的聲音,他的雙手依然在她腰上。靜寧的臉不由得又燙了起來。幸好山石樹木擋住月光,沒人看得清她的紅臉龐。 「誰怕你?我只是不想讓人看笑話。」她再次扭動身子想掙脫他的掌握。 這次他沒再堅持,放開她。「好吧,小公主,好好歇息,晚膳會有人送來。」說完,他轉身要走。 「等等。」她喊住他,想起心裡憋了很久的問題,可是當他回頭看著她時,她又沒有勇氣問出口,怕那答案是肯定的。 宇文泰俯身看她,看到她美麗的小臉滿是憂慮,大大的黑眸充滿猶豫時,不由得一驚。路上發生了什麼?「怎麼了?莫非你真的在害怕我?」他溫柔地問。 靜寧搖頭否認,鼓足勇氣問:「你是因為皇兄才來的嗎?」 宇文泰一瞬也不瞬地注視著她,月光在他深邃的眼眸裡閃爍,深深吸引著她。她屏住呼吸,等待著他的回答。仿佛過了一輩子那麼久,她終於聽到他的聲音──清晰而堅定。「不,我是因為你才來的。」 靜甯緩緩舒了口氣,緊繃的雙肩隨之放鬆,而這細小的動作全然落在了宇文泰精明的眼中。他握起她的手,輕輕捏了一下,更加輕柔地說:「是我的錯,我早該把你娶走的。不過,我會糾正它。」 聽到這句自信又熟悉的話,靜寧想起兩年前在御花園石山上,他救她時也說過類似的話,不由得嘴角一揚,露出笑容,期待地想:也許他早先回答明月的話是真的!他要我,只是因為忙於打仗才沒時間來娶我。 「這就對了,你不該有煩惱。」他放開她,深深看她一眼後離開了。 直到他魁偉的身影消失在視線裡,靜寧才回頭打量起四周,發現自己身後已經有頂小巧的帳篷,香兒正忙出忙進地收拾著,而峽谷中也有許多帳篷。 「呵,沒想到他真的想要你呢!」元明月的聲音從附近的帳篷前傳來,靜寧定睛一看,見堂姊正坐在樹下看著她。月光透過枝葉灑在她身上,讓她看起來像只蜷縮在草叢裡的花斑兔。 她朝那兒走去,雖然堂姊驕縱任性,但仍是她的親人。 夜深了,侍女早已呼呼大睡,可靜寧仍瞪著帳篷頂了無睡意,並不是簡陋的床鋪讓她難以入睡,而是有太多的心事困擾著她。其中不僅因為皇兄的輕率躁進,還因為他,那個明確無誤地告訴她將要娶她,卻總讓她有若即若離之感的男人。 他身上似乎有股奇特的力量深深地吸引著她,可是她猜不透他。他的一切似乎都包裹得緊緊的,雖然他的笑容如同三月春風般令人感到溫暖和舒適,但他的目光像謎一樣,深不可測。就算她單純無知得不懂得該如何瞭解男人,也知道光憑他願意娶她,或者她對他印象不錯的理由就嫁給他,是在拿自己的一生做賭注。 可是,她要如何才能瞭解他的心呢? 第二天啟程前,靜寧提出要騎馬,但被宇文泰一口回絕,認為將她暴露在陽光下並不合適也不安全,於是她悶悶不樂地縮在搖晃的車裡咒駡他的專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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