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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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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晚,當昭君終於有機會向弟弟尋問高歡底細時,姊弟倆起了嚴厲的爭執。 「不行,你不能去找他!」婁睿神情嚴肅地拒絕提供幫助。 「我就是喜歡他,為什麼不能去找他?他娶妻了嗎?」昭君生氣地說,想不到一向與自己心意相通的弟弟這次會如此不通情理。 婁睿不理會她責備的眼神,啐道:「他只是一名地位低賤的戍卒,一無軍功,二無身世,若非看他人品不差,根本連當戍卒都不配,還娶什麼妻?」 「不許你這樣說他!」昭君眼眶發紅了,卻也松了口氣。 看到開朗聰明的姊姊竟然為一個卑微的小士兵傷心,婁睿知道問題嚴重了,不得不放緩語氣循循善誘道:「你只看到他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可是你知不知道,他連身為士兵必不可缺少的刀劍和戰馬都買不起,你找他幹嘛?」 「他今日也許落拓,但我相信他是有前途的人,我要嫁給他,我會為他準備所有的兵器、戰馬……」弟弟對他的貶辱激起了昭君的叛逆心理,她不再有顧慮地將自己的真心話說了出來。 「癡人說夢!」婁睿輕斥,對她的想法極不贊成。「僅僅一次池塘邊的相遇就認定一個人,你不覺得太荒唐嗎?」 「不荒唐,認定一個人,有時一眼就足夠了。」昭君不為所動的說。 看著她堅定的眼神,婁睿既惱高歡讓他一向聰明的姊姊變得愚蠢,也憂慮她將給家庭帶來混亂。因為他深知,講究門第血統的父王絕對不會接納高歡,不會容許家族中滲入任何低賤的成分。他希望他的姊姊能早日清醒,不要鑄成大錯。 「昭君,你拒絕所有名門望族的求婚,一再說要嫁英雄,難道高歡就是你的英雄嗎?」他苦口婆心地規勸。「看看他,除了好外表,還有什麼?漢人血統,罪犯後裔,註定窮困潦倒……」 「罪犯後裔?」昭君漂亮的眉頭一蹙,打斷了他的話。 「沒錯。雖然他的祖上也是官宦之家,但早已沒落了。」婁睿簡單地說,看到她期待的目光,只好再多告訴她一些。 「他的六世祖曾為晉朝太守,後來的三位先祖都是慕容燕國重臣。到他曾祖父時因燕國亡而降附魏朝,他爺爺官至朝廷待禦史,後因犯法被流放至懷朔鎮,到他父親時家世早已淪落,如今雖已鮮卑化,但他骨子裡還是漢人。父王和眾親族都不會贊成你的選擇,你這樣固執己見只會帶給你與他更多的傷害。」 弟弟的話讓昭君沉默了。雖然她心裡根本沒有把這看成是問題,但她知道這將使得她說服家人的工作變得困難。可是,不管怎樣,她絕不放棄自己的選擇。 看她不再爭辯,婁睿以為她被說服了,深感寬慰地說:「就是嘛,像你這麼聰明的女人應該明白高歡並不適合你,他自尊心很強,絕不會娶一個郡主為妻。」 「他住在什麼地方?」昭君問,不理會他的話,世間事總有出人意表者。 「問這個幹嘛?」婁睿的臉色微變,警覺地問。 「感謝他的救命之恩不行嗎?我可不知道你也是個勢利小人!」 婁睿求饒地道:「我並非勢利小人,我這樣做也是為了你們好。而且,我與高歡也算是朋友,我們一起打獵,一起練武,所以我瞭解他的底細。」 「既然這樣,你就告訴我他住在哪裡,我得親自去感謝他,如果今天沒有他,我准沒命了。」昭君情緒激動地說。 對這樣的要求,婁睿無法拒絕,於是他把高歡的住處告訴了她。 原來他就住在與自己不過幾幢房屋之隔的地方! 得知了他的住處,昭君暫無所求,一心只想去見他,告訴他她的情意。 無論如何,這一生一世,她選定了他! *** 明月銀輝,甯安殿內,高歡獨自坐在自己的臥房內,面對賬簿,查核著一天內木材、石料等進出庫房的數目。 作為最低階的戍卒,他本沒資格擁有一間單人小屋,但因為他識字,懂計數,被指派來管理宮城維修的材料和工具,因此獨自居住在庫房。 三伏天的夜晚,空氣悶熱得如同旺火上的蒸籠,他上身穿著一件無袖短褂,使他的雙臂看起來更長、更有力。 他的眼睛盯著賬冊,眼前卻不時晃動著一個美得讓人難以忘記的女子。 她真是個多變的女人! 他暗自想著今天在城樓上被他救下的郡主,她與那日在太清池畔相遇時是如此的不同,甚至與往日他所見到的郡主也有很大的區別。 過去昭君郡主在他心目中一直是美麗而尊貴的,就像一尊精美的玉器,讓人欣賞卻不敢靠近;今天倒在他懷裡的郡主則勇敢而率真,如同綻放在山野的雛菊,美而不嬌,從她身上,可以汲取到無窮的活力;而那日在池水邊…… 他的心跳加速,無波的眼底出現一抹調皮的笑意。 半裸的郡主是他見過最美麗的風景。這麼多天來,他無法遺忘池邊那個衣衫不整,面帶桃紅,櫻唇半啟的郡主。那時的她,是那麼美麗自然,清新可愛。她有著孩子般單純天真的表情,比陽光更燦爛的眸光和可與白雪媲美的潔白肌膚,而當意識到自己近乎赤裸時,她所表現出來的羞窘模樣,讓他相信那才是真實的她──熱情、自然、嬌美、羞澀和勇敢的混合體。 那天匆忙離開太清池後,他從未想過會再與她相見,更別提今天在城樓上還意外救了她。 看看自己為救她而刮傷的手背,他笑了,感謝老天讓他那時候剛好在那裡。 不過,當想起今天在城樓上聽到真定侯與郡主的對話時,他的笑容逸去。雖然他們說話的聲音很小聲,但是他聽到了。 他就是我一直在找的那個人! 當時郡主是這麼說的,而他知道「那個人」正是自己。 她找他幹嘛?他忐忑不安地猜測著,難道是在太清池邊的相遇?可那時他並未冒犯她啊,好吧,就算自己赤身裸體在池中洗澡對她不敬,但那是因為自己並不知道她藏在花叢裡,否則,他怎麼敢在郡主面前脫衣?而且,當時他已經解釋並道歉過了,雖然她那時氣得要他離開,但他不認為她會因此而找他的麻煩。 「高歡,迎駕!」 門外突然傳來不熟悉的諧戲聲,他納悶地走到門前,以為是有人惡作劇。 兩個身穿玄色軍服的男人笑嘻嘻地抬著一隻木箱走了進來。 雖不認識,但從服裝上高歡知道他們是某個貴族府宅的護衛。 兩個士兵將木箱放在桌上,其中一人指著箱子說:「這是給你的。」 「給我的?為什麼?」高歡不解地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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