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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若兒,抬起頭來,讓我看看你的嘴。」拓跋圭輕聲要求她。

  可她連眼皮都不動一下。

  他托起她的臉,若兒沒有退路,只能再次接受她不願意要的碰觸。

  「狗東西,他居然敢打傷你的臉。」拓跋圭輕撫她臉上的掌痕,憤怒地罵著。

  「那個傷不是拓跋窟咄打的。」管遷告訴他。

  拓跋圭的手一僵,難道還有人打她?「那是誰?」

  沒人回答。

  拓跋圭看著管遷。「是誰打她?」

  「那得問王姑娘,那人不光打她,還想掐死她!」

  拓跋圭聞言,低頭查看她的頸子,因那紫色的指痕而心痛。

  「若兒,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撫摸她的傷,但被她推開。

  「王姑娘,你得將實情說出來,否則誰來懲罰真正的壞人?」管遷勸導她。

  「有誰會相信呢?」她抬起溢滿淚水的眼睛。「管大人,汍婆……」

  她的聲音因為喉嚨受傷和後來的尖叫而嘶啞,讓拓跋圭忍不住握住她的手,但她沒有反應,只是看著管遷。

  管遷歎一口氣。「我們把宮裡都搜遍了,但沒有發現任何蹤跡。」看到若兒眼裡的淚水,管遷急忙安慰她。「羅結還在尋找,一定會找到的。」

  「可是天明……別讓她來。」她垂下眼,淚水滴落在木枷上。

  「若兒,你得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我可以救你,一定……」

  「你什麼都不可以,因為是你判了我的罪。」她冷漠地說。

  「我錯了。」拓跋圭抱住她,管遷等人歎息著走出門去。

  「不,別走,你們該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身後的若兒喊住了他們。

  第九章

  聽完若兒的陳述,拓跋圭後悔得想罰自己下油鍋。

  張袞和管遷離開了,柯石與衛兵在門外守衛,牢房內只有他們倆,拓跋圭的情緒再也無法克制。他不管她是否還像前幾次那樣排斥他,緊緊地抱著她,將頭埋進她的胸前。

  「若兒,我不該一時糊塗懷疑你,雖然只是一刹那,但我傷害了你……」悔恨齧噬著他的心,他心碎地說:「我有難時,總是你救了我,可是你有難時,我做了什麼?我的遲疑摧毀了你的信任,讓你傷心,我該無條件地信任你才對。」

  他的悔恨滲透了她的心,她想保持先前的恨意,那樣她走上刑台時就能輕鬆一些,可是當他這樣抱著她、懇求她時,她沒有辦法做到!

  她抬起手,撫摸他寬闊的肩膀和稍顯散亂的髮髻,所有對他的愛都湧上心頭。她心痛地渴望與他長相廝守、永不分開。然而,他讓慕容秋雁靠在他懷裡的情景,他對她不信任的一瞥,都讓她明白他不屬於自己,永遠都不會屬於她。

  壓抑住心中的痛,若兒抓住他的肩膀猛力一推,拓跋圭往後跌去,他驚訝地望著她,而他臉上是讓她痛苦的悔意。

  「你是有遠大抱負的王上,是要做大事的英雄,如今既然已經判我有罪,那你就讓他們執行,這樣才能平息燕國的憤怒並防止賀蘭部的叛離,維護魏國的穩定,這就是你現在應該做的。」

  「我不能──」

  「能!為什麼不能?」她厲聲斥責他。「犯了罪就該受罰,身為國君,自當循律法理事,不該如此優柔寡斷。」

  「可是你並沒有犯罪啊!」他往前一挺身,再次抓住了她。

  這句遲來的平反,讓若兒霎時熱淚盈眶,她難以控制地說:「當初你可不是這麼想的!」話一說完,她雙手捧著臉,吞咽下號啕哭聲。

  她不能哭,絕對不能哭,在目前這種局勢下,哭只會讓他更為難。

  拓跋圭坐上床,將她抱進懷裡,以他們早已習慣的方式緊緊相擁著,他親吻著她的頭頂,低聲說:「牛川即位大典上,你罵我是笨蛋,說你錯把我當做了麟鳳龜龍,如今想來,你果真有遠見。你說得對,我是笨蛋……」

  若兒抬起頭看著他,用手掩住他的口,含淚道:「你就是笨蛋!不該為了我讓魏國面臨危急。如果你還愛我,明早就讓他們來帶我,你不要來、不要看,你去找汍婆,我知道她沒有受傷,你照顧好她,我會感激你,永遠感激!」

  她的溫柔撕扯著他,讓他覺得自己的心再一次破碎了。「若兒,我怎能……」

  「你能!你必須能!想想你的祖先,想想你正在開創的帝業,王上……」

  她的話消失在他嘴裡,這次,他的吻沒有激情,只有內疚、承諾和保證。

  天亮了,太陽升起前,王宮外的刑場上已經聚滿了不安的人。

  一夜之間發生的事將新生的北魏推到了再度分崩離析的危險邊緣。王叔因欲染指即將問斬的囚犯而被王上追捕,逃離了魏國,這件事在整個國內議論紛紛,眾說紛紜。與此同時,賀蘭部的賀蘭木則以昔日對魏王的救命之恩要脅,逼迫他日出時執行判決,為他妹妹討回公道。

  而最讓魏國上下不安的是,燕國國君慕容垂得到兒子傳信後,親率大軍連夜趕來,想以武力迫使拓跋圭殺死意圖陷害他女兒的人。

  外部重兵壓境,內部危機四伏,拓跋圭面對著艱難的選擇。

  要嘛為國舍愛,執行判決;要嘛找出證據,證明若兒無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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