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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現在,看到汍婆逐漸恢復元氣,王上平安回來,重要證人管遷的傷勢也日趨好轉,若兒的心情既緊張又愉快,期待好事發生!

  連綿大雨終於停了,就在聯盟議會召開的前一天,也是拓跋圭承諾的一個月期限屆滿前,許謙將已經康復的管遷偷偷接進了王宮。

  對議會結果,若兒絲毫不擔心,因為她知道,這次王上一定會獲得勝利。

  次日早晨,籠罩天空多日的烏雲散去,陽光照耀在一碧如洗的草地上,鮮豔的野花點綴著綠草,大地顯得格外秀麗明亮。

  若兒跟隨著羊兒奔跑,被囚禁在陰暗的室內多日,今天能在陽光下奔跑,與羊兒們徜徉在豐厚的水草間,自然是格外地暢快。

  遠處有圍欄的牧場上,大憨兄妹也在放馬。馬匹不時揚鬃嘶鳴、踏蹄狂奔,引得這邊的羊兒也咩咩叫著,東竄西跑。害她不得不花更多的力氣來召喚它們。

  然而奔跑在草地上,享受著陽光、綠地、清風與花香,若兒的心情十分暢快。她用力呼吸著仍然帶著雨水味的空氣,快樂地笑著,一個月來的憂慮和緊繃情緒隨著笑聲一掃而空。

  「若兒──」一聲了亮、熱情的呼喚由遠處傳來。

  聽出是誰的聲音,她興奮地跳到隆起的草堆上,對著遠方揮手搖鞭,她扯著嗓門快樂地回應自己心愛的男人。「王上,我在這兒──」

  雖然沒能參與昨天王宮舉行的聯盟會議,但會議詳情早由各種管道傳開了。

  由於有管遷和他所保存的史冊作證,又有前王妃婢女的證詞,四部大人和八大宗親長老對王上血統的疑慮全消,唯有拓跋窟咄淨挑毛病,認為前王妃婢女的證詞不足為信。理由是,她所說太和五年中秋前,王妃曾在她及兩名婢女的陪同下,隨宮內運送糧草的馬隊,到戰事正緊的河曲與太子相聚一事,但無他人能證實。

  對拓跋窟咄的質疑,婢女和大人們都覺得是吹毛求疵,卻無法說服他,因此在各位大人和長老中又引起了新的混亂。

  而以此為由製造混亂,正是拓跋窟咄的預謀。

  他知道拓跋圭的賜名玉牒已經落在他的手中,而那兩名婢女的其中一人死於近日的參合陂,另一人及王妃當年的車夫都死于多年前的戰亂,因此他確信沒有人能推翻他的疑問,只要疑問存在,王上的血統就不能得到證明。

  可是,他忽略了一個重要的人證,那就是管遷。

  作為史官,管遷當年曾隨隊出征,並記錄下這件事。因此他將已準備好的相關史料呈上,雖然文字簡潔,但已經足夠。更巧的是,他的記載中,提到當年護送糧草的馬官,經查問,正是如今牛川王宮馬官牛大憨的爹。

  於是那位老馬官很快被帶來!精神矍鑠的他,因戰爭斷了一條手臂,不能再馴馬,便將一身本領傳授給了兒子。

  對當年的事,他記得很清楚,而他的陳述,也與那位婢女和管遷所說的吻合,拓跋窟咄再無藉口,即使沒有賜名玉牒佐證,王上的血統也得到了澄清。

  雖然早知結果會是如此,但得知這一切後,若兒仍十分地開心。

  原以為他需要幾天時間才會來看她,沒想到現在就能見到他──

  駿馬趨近並減速,拓跋圭英俊的笑臉,在陽光下傳遞著令她悸動的柔情。

  「來吧,上馬來。」騎到她身邊時,他突然彎下身子,用單臂挽住她的腰,將她抱上了馬背、側坐在他身前,然後調轉馬頭,往右邊的山坡慢慢騎去。

  「到哪兒去?我在牧羊呢!」她抓住他的胳膊大聲說。

  「別擔心你的羊,柯石、晏子會管好它們的。」

  若兒伸長脖子,從他肩頭往後看,果真看到兩個高大魁梧的衛士,正圍著咩咩亂叫的羊兒跑。「噢,你讓他們做那種事?」

  拓跋圭撥開她臉上那綹隨風飄來的頭髮。「怎麼,他們做得不好嗎?」

  「不,那倒不是,他們很能幹。」那次拓跋窟咄欺侮她後,那兩個粗壯的男人奉命替她打掃羊糞,給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且他們做事挺細心。」

  聽到她由衷的讚美,拓跋圭很得意。「當然,我的人都很能幹。」

  「沒錯!可是現在還是讓我下去吧,如果被人看到王上跟牧羊女在一起,那多不好?」她縮回身子提醒他。

  情緒極佳的拓跋圭豪情萬丈地說:「有什麼不好?我是國君,想跟誰在一起就跟誰在一起,誰敢不高興,我就殺了他。」

  他言辭中的暴戾之氣讓若兒秀眉深鎖,忍不住勸導他。「為國之君,如同為人父母,治國如同治家,王上待人當仁慈寬厚,那樣才能安撫民心,興旺家業。」

  知道她是對的,拓跋圭在她唇上輕啄一下,妥協道:「你說得很對,我會做個仁慈盡責的君王。」

  他的順從讓若兒十分高興,忍不住抱了抱他。「這樣就好,放我下去吧,我也要做個盡職的牧羊女。」

  他立刻反對。「不好,反正我很快會解除你的牧羊職務。」

  「解除?你是說,不讓我牧羊了嗎?」

  「沒錯。」

  「那我要幹什麼?」

  「陪在我身邊,我想時時刻刻都見到你。」拓跋圭用力摟緊她,催馬加速。

  他的話讓若兒很開心,但並沒當真,因為她早已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他。「我也願意陪王上,可是王上不是尋常男子,只怕到了王上身邊,若兒會更孤獨。」

  「怎麼會呢?」拓跋圭從沒把她以前說的話記在心裡,因此很驚訝她的想法,本想好好說服她,可因為加速,迎面而來的勁風讓他說話艱難。

  「先別說話,風大。」他將她的臉壓進懷裡,控制著韁繩,引導駿馬穿過草原和樹林,往位於東邊的山坡奔去。

  若兒看到遠處石砌的碉樓,於是在他胸前大聲問:「我們要去烽火臺嗎?」

  「不是!你別問,跟我走就是了。」駿馬揚蹄飛奔,他有力的雙臂保護性地摟著她。

  儘管知道自己不需要保護,也能穩穩地坐在馬背上,但若兒願意被他保護,喜歡依偎在他懷裡的感覺,那讓她享受到了被愛與被呵護的甜蜜滋味。

  從小雖然有汍婆照顧她,但那畢竟不能代替爹娘的關懷,因此她總是很獨立也很堅強。所有膽怯、自憐或孤獨的情緒,都被她掩藏在心裡。她一直說服自己,她是個什麼都不怕、不在乎,也不需要人照顧的女人。

  可是與拓跋圭在一起,她的想法變了,她在乎他、需要他,並深刻地感覺到自己是個需要被人呵護與愛惜的弱女子。

  就像現在,她聽他的話,放任自己倚靠在他身上,把自己的安危交給他掌握,什麼都不擔心、不考慮,卻感到無比的踏實和快樂。

  她震驚於自己這樣的改變,震驚於自己每次面對他時的虛弱感,可是她卻又多麼希望他能永遠這樣呵護著她,多麼希望此刻如夢般的快樂能一直延續下去,永遠不要結束。

  她閉著眼睛,緊貼在他的胸前,讓幸福感與滿足感溢滿心間……

  「我們到了。」

  一聲快樂輕語,馬停了,風小了,夢──也結束了。

  「這是哪裡?」咽下失望,她抬起頭來,頓時因眼前絕美的景象驚歎不已。

  「長城。」看著蜿蜒起伏的灰色建築,她轉憂為喜。「那是長城!」

  「對,是長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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