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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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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狐不以為意地笑道:「我是江湖人,也是柳樹莊的二當家,這不好嗎?」 他輕鬆的態度讓雲彤更加不滿,她氣呼呼地指責他:「好或者不好,不關我的事,只是你不該欺騙我說要帶我去找我師姐。」 「我對天發誓,絕沒欺騙你,我保證會帶你找到你師姐。」飛狐還是一臉笑意地為她倒茶。這讓雲彤再大的氣也難發作。 「你明明就是說謊,身為二當家,你能放下你莊裡的事陪我嗎?剛才你不是才跟那些人說明天啟程回莊的嗎?」她壓抑著怒氣責問他,恨他竟敢當她是三歲小孩般耍著玩。 「來,喝茶。」飛狐將手中的茶遞給她,可她一扭頭不理他。他立刻轉到她正面坐下。「好吧,你不喝我喝,這可是真正的好茶喔。」 「我當然要喝!」馥鬱芳香的茶香味撲鼻而來,令正感口渴的雲彤無法抗拒它的誘惑,立刻決定不跟自己過不去。 飛狐將茶碗遞上,滿意地看著她彷佛怕有人跟她搶似地,把一碗茶全喝光。 塞外苦寒之地不產茶,而唐朝茶政嚴苛,關內好茶多在朝廷與回紇的直接交易中流通,私人很難買到,因此能購得好茶者必是「茶之路」或者「絲綢之路」的寵兒。就飛狐和柳樹莊的名號,要弄到好茶倒也不難,因此見自己的小魚兒吞下了誘餌,飛狐很是愉快。 飲下茶後,雲彤的情緒果真得到了安撫。 「好喝!」她稱讚道。「馬奶茶過濃、羊奶茶太膻,還是這個解渴又清香。」 「只要跟著我,我管你喝個夠。」飛狐的眼睛無法離開她的嘴,因為喝茶她掀開了面紗,喝完後忙著讚美而忘記放下手裡的紗巾,於是他看到了她完美的嘴。那是張引人遐思的嫣紅小嘴,輪廓清晰…… 感覺到他灼熱的目光,雲彤想放下手裡的紗巾一角,但他敏銳的察覺到她的企圖,立刻叫道:「等等!」 他的聲音緊繃,讓雲彤吃了一驚,自然而然地停住了放下紗巾的動作,而他的手也在這時飛快的撫上了她的唇。 當他如同烙鐵般的手指觸摸到她的嘴唇時,她猛地戰慄,彷佛被燃燒的火焰燎過一般,全身竄過滾燙的熱流。 「什……什麼?」她吃驚地問,放下手中的紗巾,掩蓋那股異樣的感覺。 「這個。」他克制著揭去那塊面紗,一探其下麗容的衝動,舉起手指,在他的指尖上有一滴茶水。 「哦,這個啊。」雲彤隔著面紗擦擦自己的嘴,笑著說。「我喝得太快了。」 飛狐看著她,眼前揮之不去的是那沾染著茶水的嫣紅小嘴。他輕輕彈去指尖上的茶水,不在乎自己被一個嬌顏半掩的女孩弄得神魂顛倒。 「可是你還沒有解釋,既然你是柳樹莊二當家,明天又要啟程回莊,那你哪裡有時間帶我去找黑鷹和師姐呢?」飲了茶,放下面紗,雲彤的心情轉好了些,但還是沒忘記他們先前正說的事。 「正因為是二當家,我才可以決定自己要做什麼。」飛狐站起身來往門外走。「好好睡吧,明天啟程回莊的不是我。」 夜深沉,人寂靜。 不知是什麼原因使得沉睡中的雲彤忽然驚醒。她看著昏暗不明的房間,最初有點茫然,但很快就從身上沒有解下的小包袱和陌生的氣息中想起白天發生的一切,想起這裡是客棧的房間…… 幽暗中,她習慣性地偎向身側,尋找熟悉的體溫和呼吸,可是沒有,她找不到十五年來一直在她身邊的師姐,她是孤身一人! 霎時,難以排解的孤獨感伴著令人窒息的恐懼感從她的心底往外擴張開來,她頭皮發麻,四肢冰涼,恍惚中覺得有不知名的東西正向她潛來…… 她急促地喘著氣猛地坐起來,雙手握住自己的劍,可是沒有用,沉重的孤獨感與恐懼感依然緊攫著她的心臟,喉嚨有種被人扼住的感覺。 師姐幫我!師姐幫我! 她在心頭默念著,猛力一躍,跳下炕來,跌跌撞撞地摸索到門邊,毫不猶豫地打開房門,攀著屋簷翻身上了屋頂坐在屋脊上。 這裡好多了!她眺望四周,雖然夜色蒼茫,但視野開闊,沒有隱蔽的威脅,沒有滋生恐懼的條件,不管是誰出現,她都能一目了然。 午夜的風沁涼,吹在身上如同刀割,但她沒有感覺。她渾身打著寒戰冒著冷汗曲身抱緊雙臂,將頭埋在雙膝上。 突然,感覺到身邊有人,她猛地驚跳起來,但立刻因來人熟悉的嗓音而癱軟。 「別怕,是我。」飛狐蹲在她身邊。「幹嘛不睡覺跑到這裡來?」 雲彤看著他,不知該如何解釋自己的行為。 他就睡在她的隔壁,是她的開門聲驚醒了他,開始他以為她想趁夜溜走,於是跟了上來,沒想卻看到她蜷縮在屋頂,緊抱著自己。 隔著面紗,他看不見她臉上的表情,但從她帶淚的眼裡,看到了驚懼和無助。他的心彷佛被黃蜂狠狠地螫了一下。他明白了,這女孩有足夠的勇氣與邪惡抗爭,卻無力面對孤獨與黑暗。 他伸出手握住她。從她手上傳來的冰涼讓他瑟縮了一下,同樣,他的溫暖也讓她有同樣的反應。但他還是毫不猶豫地將她攬進了懷裡。 雲彤沒有掙扎,蜷曲著身子靠在他胸前。因為,她確實需要安慰。 眼淚無聲地滑落,浸透著她的面紗,也染濕了他的胸襟。 「不要哭,我會幫你把你師姐找回來,我會陪你,你再也不會孤獨。」他輕拍她抽泣的雙肩喃喃說著,想著她將是自己的責任,他心裡有種甜蜜的感覺升起…… 清晨的霧色恍若淡薄的輕紗,透著寂靜的朦朧。 荒原上,不時有牧民趕著大群的牛羊和駱駝走過,也有早起的商旅在趕路。 由五輛馬車,十頭駱駝和二十余騎護衛組成的柳樹莊商隊離開了庭州城。 雲彤坐在裝滿布匹的馬車上注視著騎馬走在前頭的飛狐,心裡還在為夜裡自己在他面前暴露出的怯懦感到不安。 從黎明時她掙脫他的懷抱跳下屋頂起,她就不敢正眼看他,因為怕看到他取笑的目光,她也羞於去回想他昨夜像哄小孩子似地抱著她,拍著她的背安撫她大半夜的情景,更不願承認她從基本上還是陌生人的他身上得到極大的安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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