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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她想如此回答他,可是看到他凝重的神情和陰鬱的眼眸時,她的心在流血,她的臉上漾起笑容,帶著很勉強的笑容,悠悠地對他說:「堂主忘了?秋霞如今是盧兒。」

  「你不是!」他沒有笑,心往下沉,直墜黑暗。抓住最後一絲希望之光,他抗拒墜落。「回答我,你會怎麼說?」

  「你可是認真的?」強抑心跳,她冷靜地問,故意用「你」取代了「堂主」。

  他微微一怔,再次自問:他敢冒這個險嗎?

  短暫的沉默中,秋霞的笑容依然掛在臉上,但目光已不再明亮。

  「答案和過去一樣。」說完,她走進了黑暗、冰冷的工房。

  屋外,穆懷遠幽邃的眸光緊盯著房門,仿佛想穿透那薄薄的門板,穿透她層層防護的屏障,直窺她的靈魂。

  良久後,他緊閉的唇微微分開,長長呼了口氣,帶著失落的微笑轉身離去。

  屋內,秋霞靠在門板上,緊緊抱住自己。然而,不再有等待她歸來的朋友,同屋的女人們早已入睡,爐子裡的殘火余溫,難以驅散她深入骨髓的寒氣。

  「如果現在我再向你求親……」那聲音如影隨形,她傷心的爬上炕,和衣裹緊被子。

  「如果……」眼淚默默地流出,她用力咽下,讓它們沉進傷痕累累的心上。

  只是如果!

  苦澀的淚水在心底積成潭,她品嘗著那酸澀的苦楚,將這個「如果」咀嚼成一股淚水,緩緩咽下。

  天晴了,久違的陽光灑滿大地。

  從爹爹遇害的那個大雪夜開始,秋霞的心情就沒有開朗過,而今天,她感到心情出奇的好,是她這段日子以來最開心的一天。

  她知道這不僅是因為天氣的關係,更是因為她幫穆懷遠洗磨的岫玉,被帶去王宮展示,已被中山靖王指定作為「金縷玉衣」的基本玉料的喜訊。

  岫玉多為山料,可整塊開採,集中洗磨切割和沖鍋下料,因此能節省時間、玉材和人力。而且上等岫玉質地樸實,細膩圓潤,被前人稱為「東方美玉」,用它製作玉衣,是最華麗不過了。因此,岫玉獲得認可,對穆懷遠和他的作坊來說,無疑是件好事。

  昨晚穆懷遠從王宮回來後,立刻來找她,把那塊美石在宮中如何以瑩瑩翠光征服中山靖王的經過告訴了她。他敘述那些過程時,雖然語氣平緩,可她仍能感受到他的興奮和滿足,並深深被他快樂的心情感染。

  思緒正飛揚時,身邊出現一道身影,她抬起頭,看到是邊關,便停下石鍋問:「有事嗎?」

  「堂主要你去一下!」

  「去哪裡?」穆懷遠從來沒有在她幹活時要她出去,因此秋霞很驚訝。

  「走吧,去了就知道了。」邊關催促道。

  見他很著急,她便不再問,跟著他就走。

  結果他帶她來到「玉子場」。不過,那裡不只穆懷遠一人,還圍了許多男人,大部分她都不認識,有的則是同在「開玉館」幹活,見過卻沒說過話的同行。

  儘管穆懷遠神色平靜,可從現場氣氛可以感覺到,那些人正在為什麼事爭吵。

  看到她,穆懷遠立刻起身,對爭執不休的男人們說:「好啦,本堂主所請的高人到了,聽她怎麼說吧!」

  聽到他發話,人們安靜了。可等看清所謂的「高人」時,立刻又議論紛紛。紛紛表示對這位「高人」的鄙視,和對她的能力的懷疑。

  秋霞對忽然轉向她的指頭和唾沫,有點不知所措。

  「閉嘴!」穆懷遠也沒想到工匠們竟如此傲慢無禮,當即俊臉一沉,怒斥道:「既然你們為此事爭吵了一個上午仍沒結果,為何不聽聽別人的說法?冷氏雖為女人,可她的相玉之能乃神授天成。今天這塊玉石,本堂主就讓她來裁定。聽她說完後,各位有何高見再行表達,但不許再有無禮言論,否則本堂主決不寬貸!」

  他的氣勢鎮住了所有的人。

  穆懷遠走向冷秋霞,為她引路。「你來吧,先看看這塊玉。」

  他帶她走到人群中,指著臺上的一塊玉石。「我想讓你確定一下。」

  隨即她被告知,這塊從杜陵玉礦采來的玉石,因顏色潔白,質地純淨,光澤滋潤,而被不少玉工認定是羊脂白玉,但另外一些玉匠則認為此玉塊頭太大,紋路不細密,是漢白玉。雙方各執一詞,互不相讓,就連總管也說服不了他們。

  由於兩種玉石價值差距甚大,前者為玉衣首選美玉,後者則不可採用,因此被送來給堂主定奪。但穆懷遠不願輕易開口,便要邊關去找冷秋霞來鑒定。

  得知緣由,秋霞很想推辭。這些玉工能被穆懷遠篩選留用,證明他們都不是庸才,剛才她也看到他們狂傲的氣勢,她不想跟人爭鋒頭。

  可穆懷遠已經當眾宣佈由她裁定,為了不讓他為難,她只好接受挑戰。

  她用自己的方法檢視玉石,從細微處得出結論。「這塊玉從手感、材質、色澤和油性看,確實很像羊脂白玉,但在陽光下仔細看,會發現它的色澤不足、易碎。還有仔細聞聞,有股淡淡的石灰味,因此它不是羊脂白玉,是漢白玉。」

  隨後,她要大家親自測試觀察,並征得穆懷遠的同意,將白玉當眾切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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