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華甄 > 巧女爭夫 | 上頁 下頁 |
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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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懷遠仰起臉看著他,眼裡依然是淡淡的笑意,卻不再溫柔。「我既然已經是她的主人,還需要娶嗎?」 邊關臉色微變,但還是笑著迎合道:「是啊,她已經是堂主手裡的小玉了,要如何切割,還不是由著您。」 「你覺得我冷酷嗎?」聽出他的不滿,穆懷遠似笑非笑地問他的侍奴。 邊關從童年起就侍奉他,二十幾年來,深知主人聰明過人,深藏不露,平時總是溫和待人,可發起狠來十分嚇人。有人說他是不叫的狗,總是在沉默中出擊,因此他的對手都很怕他。此刻見他問,邊關自然不敢說假話。 「堂主不冷酷,只是這招對付冷姑娘有點陰。」 「怎麼陰?」 他偷看主人一眼,見他臉色平靜,嘴角似乎還帶著笑容,便大膽問道:「她們前夜四處亂竄被凍得半死,堂主不讓屬下們出面,第二天卻給她們送新袍子。今天堂主要奴才趕晏、羅兩個姑娘走,臨時又出爾反爾留下她們。堂主這麼做都是為了籠住冷姑娘,對不對?」 「對。」穆懷遠輕輕彈去袖口並不存在的灰塵。「冷秋霞性格倔強,如果不讓她逃個夠,能絕了她逃走的念頭嗎?不讓她凍個半死,她會接受新袍子嗎?沒有那番『出爾反爾』,她會願意留不為我所用嗎?所以,那不叫陰,叫謀略!」 邊關明白主人善謀略,可仍為冷秋霞擔心,她這幾個月顯然受了不少罪。 「堂主留人不留心,要是她還想逃呢?」他遲疑地問。 「她不會,除非我看走了眼!」他的回答斬釘截鐵。 邊關暗自想:冷姑娘要是知道主人的此番「謀略」,定會傷心。 然而,穆懷遠並無這樣的憂慮,也沒有為終於留住了冷秋霞而面露喜色。 他注視著火盆,思考著不久前與冷秋霞的交談。 無論怎樣,他得儘快找人調查冷家發生的事,如果真如冷秋霞所說,那個霸佔了「冷香玉」的冷二爺,是殺死她父親的兇手的話,他一定會為她討回公道。他幫她,她也會幫他! 眼前出現她說這話時的神態,仿佛是在告訴他,這個交易公平合理,誰也不吃虧。可他卻不滿意,因為那不是他想要的。 他到底想要什麼?他說不清,也不願深思。 「邊關。」他皺著眉頭吩咐道:「我得離開幾天,這次你不用跟著我。」 邊關大吃一驚,以為是自己先前的話惹惱了他,忙哀求道:「奴才自小就是堂主的隨從,哪有隨從離開主人的?以後奴才保證再也不敢多嘴了,求堂主饒了奴才這一次,讓奴才跟著去吧!」 「你胡說什麼?」穆懷遠瞪著他。「雖然你確實有點多嘴,可我並沒怪你。這次不帶你出去,是因為我要你幫我做事,你可別想偷懶!」 邊關當即轉驚為喜。「奴才不敢!奴才還當堂主生氣,不要奴才了呢!」 「怎麼會?你是我用順手的拐杖,少了你,我可不習慣!」 他這窩心的話,讓邊關真的笑了起來,問:「堂主要奴才做什麼事?」 「等一下。」穆懷遠轉身,就著案桌上的筆墨,在竹簡上揮毫。 邊關從小陪侍他,自然也識字,看出那是張藥方子時,不由暗自納悶。 開了兩帖藥方後,他擱下筆,指著第一個。「你先去藥鋪抓這副藥,熬好後送給冷姑娘服下,連服七日。七日後,如果我還沒回來,你再抓這副一一」 他指著第二帖方子。「這個只需服三日便可,我已注明在上頭,仔細看。」 「堂主是……是要奴才親自替冷姑娘熬藥嗎?」邊關知道不該問,可實在是太驚訝了,主人竟要他伺候一個一一盧兒? 「沒錯,她得忙大事,沒時間照顧自己。」他不以為忤地說:「因此我讓你留不給她熬藥,並留意她的行蹤。」 哦,這才是他被留下的真正理由:看住她! 難道主人擔心她再次逃跑? 「奴才明白。」藏住疑問,他機靈地說:「奴才一定每日盯著她把藥喝了。」 穆懷遠滿意地揮揮手。「墨蹟幹了,你去吧。」 邊關卷起竹簡,又問:「堂主要去哪裡呢?」 「長安。」 毫無疑問,一定是為了冷家的事。 邊關暗想,剛才在門外聽見冷秋霞述說淪為奴隸的經過後,他就知道主人一定會為她出頭,因為主人已經把冷姑娘當成了他的財富,而他是從來不許任何人傷及他的財富的! 穆懷遠已經離開了半個多月,其間又下過一場雪。 火盆裡的煤炭,發出監色的火焰,將作坊烤得暖暖的。秋霞在石鍋上洗磨著玉石,感到身體輕鬆,精力充沛。 這都得歸功於穆懷遠。是他讓她連服了十日的藥,再加上生活安定,得到了較好的休息,困擾她很久的乾咳症全都消失了。如今她的胸口不再悶痛,乾裂的嘴唇和嘶啞的喉嚨也漸漸恢復正常,就連本以為會終生留在面頰上的醜陋傷疤,也隨著時間的推移逐漸平復,只留下一條淺淺的白色細痕。 她真的很感謝他,她絲毫沒想到,在他臨走前,竟親自為她開了藥方,留下他的貼身奴僕每天為她熬藥送藥,並督促她服下。 他的這番安排不僅讓一直想湊錢買藥為她治病的燕兒和玉蟬高興,連她吞咽著那苦苦的藥汁,心裡也生出了幾絲甜味來。 她同意燕兒和玉蟬的說法,這藥是堂主對她的關懷。 不過,她絕不贊同燕兒的暗示,好像這藥包含著堂主對她的特別情誼似的;也不會輕率地同意,玉蟬認為這關懷後面包藏著陰謀的說法。 對她來講,這不過是件很簡單的事。她身上有病有傷,作為主人的穆懷遠關心她,給她買藥治病,無非是為了讓她有健康的身體,幫他幹活,哪有那麼複雜的含意? 想起玉蟬的懷疑,她忍不住看了眼坐在不遠處把玩玉石的邊關。 這段日子,這奴僕確實時常跟著她,可她相信那是因為他每天要給她熬藥送藥的緣故,怎麼可能是穆懷遠派來監視她的人? 唉,玉蟬大概是自小跟隨她爹爹押貨運貨,經歷過太多風險,習慣對人疑神疑鬼了,她都已經跟穆懷遠保證過不會逃走,他又何必再找個人盯著她? 她暗自笑了,好姐妹關心她,這她知道,但這次她們真的想太多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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