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華甄 > 巧女爭夫 | 上頁 下頁 |
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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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酒樓外熙熙攘攘的人群,眺望著遠方起伏不絕的皚皚雪峰,他落寞一笑。 不過數月,已人事全非!他費盡心機尋覓能工巧匠,甚至不惜花重金委託奴隸販子購買人才,可如今卻輕易地放棄了最好的一個,這無疑是他這一生、這一刻最大的損失,究其原因,都是因為他過於自信,過於自大。 他後悔當古淮南和媒人返回望都時,他不該耽擱,不該糾纏於「入贅」與否的小事,應該立刻前往京城表明心跡,如果那樣,此刻他已將她迎進了「五仙堂」。 心口仿佛有個小小的洞,隱隱痛著。 他閉目想:她為何要離開?如今又會在哪裡?難道,她父女二人的突然消失,是他求親不能善始善終所造成的? 這個念頭令他猛地張開眼,感到內心的空洞在不斷地擴大。他知道如果不能找回冷氏父女,那個洞將永遠無法補上。 帶著深深的遺憾和懊悔,傍晚時分,他離開了酒樓,離開了長安。 漫長的冬季,無法出外打獵和遊山玩水的王公貴族們,總會在宮殿樓臺內安排名目繁多的宴會,聚集狂歡,以消磨時光。中山靖王也不例外。 當王爺的召集令送達「五仙堂」,要穆懷遠即刻入宮;參加為期十日的「冬日宴」時,他正在監督工匠安裝玉子場最大的磨鍋。因此他沒有遵令立刻動身,直到磨鍋安裝完畢,確定運轉正常後,才整裝前往王宮所在地一一廬奴。 想當然耳,他來遲了。不過他是中山靖王最喜愛的上賓之一,又是因「金縷玉衣」才延誤時辰,因此聽他闡明理由後,王爺僅罰酒三杯以示懲戒,並未怪罪他。 王宮的活動與往年一樣華麗多彩,卻不對他的胃口。好在他的兩個好友:古淮南和中山靖王的侍衛長中屠鴻,也受邀做了賓客。三人相聚,又各逢難事,自然有說不完的話,因此在宴會中並不無聊。 在宴會結束的前一天,穆懷遠與古淮南在戶外走廊漫步,遇到一個意想不到的人一一京城赫赫有名的奴市老大。 當那人沖著他高喊時,他十分驚訝,也很高興,滿懷期待地問:「想不到大當家也到王宮來了,穆某托求之事可有佳訊?」 「當然有,不然在下怎敢過來打攪公子遊興?」那人說著,從毛茸茸的皮袍袖內取出一卷牛皮紙遞給他。「瞧,這上頭的二十幾個奴隸,都是按公子要求,從各地找來的好玉匠,在下已命人送去『五仙堂』了。」 「是嗎?那真是太感謝了。」穆懷遠笑道:「希望這次不會讓人失望。」 「不會不會,這次保證貨真價實。」 聽他如此誇口,古淮南插言道;「你上次也是這麼說的,還有再上一次,可我得到的並非全然如此,濫竽充數者不在少數。」 奴市老大急忙申辯。「這次不同,保證貨真價實,不信公子回去看。」 「這次為何不同?」穆懷遠追問道。 「……確實不同。」他支吾著,轉口說道:「在下進宮有生意要接,聽說穆公子在此,特意過來相告,兩位公子後會有期!」 說著,他一溜煙兒地往王宮內宅走去。 「這個老滑頭!」古淮南輕聲罵著,轉向穆懷遠。「你相信他的話嗎?」 「信一半。」穆懷遠淡笑。 隨後申屠鴻來了,對他們說:「王爺在長殿設了靶子,要大家比武論賞,正在找你倆,快去吧。」 那天直到晚飯後,古淮南被王爺找去詢問追查失蹤寶物的事,申屠鴻到王宮當班,穆懷遠才有機會回到下榻處,仔細審閱那卷新買進的工匠名冊。 他希望這次奴販子真能給他帶來好消息。 其實,就連他最好的朋友也不知道,他如此苦苦尋找好玉匠,並非全然為了「金縷玉衣」。 「五仙堂」已徵募到一百多位玉工,其中不乏優秀工匠,而「金縷玉衣」自開工以來進展順利。但他從未停止搜集好玉匠,他知道這是為什麼,也知道他如此大費周章、耗費金錢,未必能得到滿意的結果,可他就是無法放棄。只要一日找不到她,他便一日不得安寧。因為在他心裡,她是最好的玉匠,她的才華無人能比! 忽然,他身軀一震,視線定在了熟悉的姓氏上一一「冷氏」! 心頭猛跳,他湊近燈火,想在冊子上尋找更多的內容。可是只看到非常簡短的描述:「陰人,略賣之奴,有招玉斷玉之能。」 賂賣之奴?他狂跳的心仿佛遭到重擊,猛然一沉。 秦漢以來盛行蓄奴,奴市發達,奴隸買賣主要有四種:自賣,即自己把自己出賣為奴;略賣,即由奴販子私掠出賣,或由貴族官吏倚勢強買;贅賣,即貧民因負債而將子女典當給富人為僕,到期仍無力贖回則被沒收為奴;官賣,即官府或封地領主將官奴出賣或賜予臣子轉為私奴。 這位「冷氏」既然是被私掠轉賣的奴隸,就不會是隨父出走的她! 說不上是安心還是失望,他將名冊放下,躺靠在榻上,閉目沉思。 「有招玉斷玉之能……」 這句話始終繞著他腦子轉,他焦躁地起身走回案邊,再次抓過名冊仔細查閱。 「有……斷玉之能……斷玉之能!」 反覆默讀著這寥寥數字,他忽然產生一種強烈的感覺。 斷玉即相玉,這位「能」相玉的冷氏,舍她其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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