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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九


  韋檠見他無暇對付自己,知道機會來了,於是吆喝著帶領駱越人從山上奔來,與峽谷中的西江軍前後夾擊,想把馮君石的軍隊一舉消滅。

  見敵軍攻擊太猛,馮君石指揮大家轉向右翼密林,借助樹木岩石為掩護,繼續與對方周旋,情勢十分緊張。

  眼看一場貼身肉搏戰難以避免,董浩和藍谷都來到馮君石身邊。

  「大人快離開吧,這裡由我們來對付。」滿臉汗水,眉峰有道血痕的藍穀說。

  董浩別說:「離開已經來不及,還是到那邊的岩石後安全些。」

  馮君石憤怒地瞪著他們。「你們當我是什麼人?臨陣脫逃的膽小鬼嗎?」

  「不,我們不是那個意思,可是……」兩個男人齊聲說。

  「什麼都不許說,我死也會與你們在一起!」馮君石怒氣騰騰地推開他們,抓起弓箭。

  呼嘯的戰馬穿過峽谷,以不可阻擋之勢撲向山坡,身後的駱越人瘋狂地吼叫著奔來,弓箭失去了阻擋他們的作用。

  他們不能再有猶豫,因為敵人已經殺到了面前。

  「殺出血路,突破重圍!」馮君石高聲對屬下們喊,從未用過兵器的他從一個重傷士兵手中取過染血的刀,沉重的大刀提在他手裡異常刺目,卻有一種威嚴。

  當他雙手握刀迎向敵人時,董浩無法阻止他,只能步步緊跟,將他面對的每一個敵人先一掌劈倒。

  「你這是幹什麼?我不需要保護!」他怒駡著轉向另一個敵兵,但董浩不理會他的怒吼,依然故我地在他前後左右出擊,而他的動作總是比馮君石快了一步。

  「董浩!」馮君石懊惱地轉向他,卻發現一個已被打下馬的男人正舉起手中的劍刺向他的後背,而他正專心對付前面的敵人,於是他立刻毫不示弱地揮舞著沉重的鐵刀欣向那個舉劍的士兵。

  當感覺到手中的大刀切入對方的肉體時,那滾燙的血濺到了他身上,他覺得整個胃部都被翻了過來。

  可是沒有時間察看那人的死活,又一個敵軍撲來了,他振作精柙握緊大刀。

  就在這時,一陣高亢密集的銅鼓聲和吼叫聲傳來,原本將他們緊緊圍住的敵軍如同洩洪的潮水般忽然退卻。

  「怎麼回事?」他驚訝地問。

  董浩驚喜地大喊:「是百合酋長,百合酋長回來了,還帶來了援軍!」

  「百合來了?真的嗎?」

  心裡一陣狂跳,他拭去掛在眼簾上的汗水,抬頭尋找。一大群黑壓壓的人正從峽谷的另一端襲來,領頭的正是一身勁裝的冼百合。只見她騎在馬上,手裡揮舞著鐵戟,左劈右斬,將西江都護府和駱越人混合而成的敵軍一一打下馬來。而她帶來的援軍,那些面色黝黑,身穿黑衣的人們吆喝著,像捉小雞似地將那些被打下馬的敵軍抓住。有些想逃跑的,還沒逃到穀口,就被拎下馬,捆綁起來。

  徐參將和藍穀也率軍衝殺過去,前後包夾,形勢立刻改變,原來占盡優勢的駱越人和西江軍成了被追殺的對象,轉眼間逃的逃,躲的躲,無人敢再戰。

  「君石,我去抓韋檠!」

  董浩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同他似乎沒有聽見,他無法動彈,站在那裡注視著在敵陣中勇猛矯健的女人,此刻與她交手的正是身為武將多年的盧子雄。

  看著她神勇的氣勢,他心裡充滿驕傲和自豪。那是他的夫人,丰采逼人、武功卓越的夫人!

  「百合——」當百合將盧子雄打下戰馬時,他用盡全身力氣大喊。這些天來的思念化為無比的喜悅,他全身都沉浸在快樂之中。

  他扔下手裡帶血的大刀向她跑去,可才跑了幾步就感覺到天旋地轉。明亮的天空、燦爛的彩霞全都失去了光亮,他的眼前變得一片模糊。

  他伸出雙手想抓住什麼,可是卻什麼也沒抓到,只有沉重的黑影壓垮了他的身軀、吞噬了他的知覺……

  他覺得自己只昏睡了很短的時間,可是當他清醒時,發現自己正躺在太守府房內的床上。屋裡亮著燈,顯然天早就黑了,四周寂靜得聽不到任何聲音,而一個熟悉的身影被燈火投影在床邊的牆壁上。

  看著那道影子,他的心情一陣激動。

  輕輕轉動頭,他看到百合正端坐在床邊,一隻手肘曲起撐著纖細的下巴,美麗的雙眼盯著桌案上的燈燭,彷佛那火焰中有什麼吸引人的東西。

  他剛一移動,她就轉過身來了。

  「君石,你醒了?」她伏在床沿握住他的手望著他,憂慮的眼裡充滿欣喜。

  「我是怎麼回事……」

  他看看床,再看看自己身上換過的衣服,思緒有點恍惚,但很快就想起在他暈倒前所發生的事,於是倏地坐起。「七裡峽……駱越人與孫、盧勾結攻擊我們,韋檠要自立為王,我們得儘快阻止他……」

  「不要動。」百合將他壓回床上。「放心吧,他們誰都逃不掉,韋檠也休想稱王!」她微笑著握著他的手,把嘴貼在他的手背上輕吻著。

  累積的思念因這輕輕一吻而失控,他用力將她拉過來,緊緊擁在懷中,渴望和欣喜的浪潮在內心激蕩,激情排山倒海般傾泄而出,愛如同燃燒的火焰般照在她的身上,明亮而灼燙。她舉起雙臂繞上他的頸項,摟著他,將身體緊貼著他的胸膛。

  「你為何去了那麼久?事情都查清楚了嗎?」他微微閉著眼睛問,不知是早先的後遺症,還是貼近他渴望已久的她的體香,他略微感到暈眩,只能用力抱著她,用力到彷佛不抱著她,他就會再次暈倒似的。

  她投入他懷裡,緊貼著他,伏在他的頭窩急切地說:「全查清了,你的分析一點也沒錯,韋檠才是阮氏真正的酋長,阮老大是受他擺佈的,他妄想自立為王。在調查他時,海南儋耳一千多峒諸越部落願歸附於我,我因此而耽擱久了點。可是我們現在不要再說那些,我想你,每天都好想你,好想回來……」

  她是一個內力深厚的人,一口氣跑百里也不會喘氣,可現在,依偎在他懷裡,她覺得呼吸困難。他身上所散發出來的、她熟悉並思念的男性氣息誘惑著她,她渴望與他說夫妻之間才能說的綿綿情話,做夫妻之間才能做的親密事,而其他的,她現在不想去思考。她的手纏在他脖子上,撫摸著他頸後的肌膚,同時揚起頭,嘴唇沿著他的下顎線條往上移動,感覺到他的皮膚光滑而溫暖。

  她說出了他尚未來得及說的心裡話,他也好想她,好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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