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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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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師太的沉默和冷漠,他沒有費口舌追問或解釋自己與雁翎的關係,因為他的士兵很快就在一間禪房找到了雁翎的包袱和那個如意鎖。 儘管如此,師太依然以沉默來回答他的所有問話,並拒絕相信他所有的解釋。 她們不合作的態度令峻猛十分氣惱但也很感動,畢竟她們是在設法保護雁翎。 於是他決心守在這裡,雁翎總是要回來的。 然而,當久等不見人時,他突然有所醒悟。「不對,會不會她發現了我?」 甄峻猛不安地想著,留下幾個部屬,自己立刻再尋下山去,結果抓到兩個藏在樹林裡的尼姑,才從她們口中獲知雁翎已經沿著河流離開了山谷。 「她無親無友,你們為何不攔住她?!」他既生氣又擔心地問。 面對他的怒氣,尼姑不敢說假話:「我們在山上看著她離開,沒敢喊。」 峻猛無法相信,那個小女人居然敢再次從他的眼皮下逃了! 他帶著憤怒的心情下山追趕,可是一直追了數十裡也沒有見著雁翎的影子,對她的怒氣和擔憂幾乎讓他發狂。 失去她的這幾個月,他更加確定了自己對她的感情。 如果說當初娶她時,很大的因素是因為她是唯一能治好他失眠症的人的話,那麼現在他完全明白,那時他其實已經意識到更重要的原因是——他受她吸引!正像他已經告訴過她的,他愛她,她早已經深入到了他的心坎裡。 峻猛對著天發誓,他一定要找到她,他絕對不會讓她像流星一般匆匆劃過他寂寞的生命,留下一束光亮後便無聲無息地消失掉! 在通往奉天城的車道上,因為一場豪雨使得道路泥濘,人車稀少。 疲憊不堪的雁翎步履維艱地在雨中行走,雨點伴著寒風像針尖一樣狠狠地紮向她的面頰和裸露在外的肌膚,她急促地呼吸著,身子不時地竄過一陣哆嗦。 深秋之際,到處是收割後的曠野,除了零星的麥垛、散亂的高梁稈外,幾棵高大的樹木也因落光了葉子,只剩下光禿禿的枝椏而失去了遮風避雨的作用。 她蹣跚走著,總算看到在離城牆不遠的地方有棵高約百丈、樹枝粗壯、葉片闊大、冬夏長青的胡楊樹。此樹夏能遮日,冬能擋風,陰能避雨。她欣喜地走過去靠在樹幹上喘息。 然而,仿佛故意考驗她的意志般,在她好不容易躲到樹下,大雨卻如同來時那樣突然地停了,陽光倏然穿破重重束縛,從厚厚的雲層中放射出絢爛的光芒。 一陣大風吹來,樹上的葉子和枝條上淅淅瀝瀝地掉下水珠。 雁翎離開樹下,走到陽光中。雖然是夕陽,但依然帶給她一絲溫暖。 她繼續艱難地往城門走去。看著比遼陽城更雄偉的城門,雁翎感歎地想,她終於到了關外最大的城市,在這裡,猛子應該找不到她了吧? 撫摸著酸痛的腰和沉重的腹部,雁翎覺得所有的辛苦都是值得的,她一定能為自己和孩子找到一份工作。 進城後,看看大雨後寂寥的街道和昏暗的天空,她並不慌張,經過這段時間的「逃亡」,她已經不再害怕陌生的環境和陌生人。只是她很納悶:為何這個大城市似乎遠不及遼陽城熱鬧,屋子那麼少,還顯得十分荒涼? 其實她不知道的是,她進的是北門,北門通常為兵營所在地,自然很少民房與店鋪,更沒有高大豪華的建築物。 就在她尋思著今夜還是得先找間破廟住時,腹部突然傳來一陣劇痛。她不得不停住腳步,彎下腰,用雙手捧著肚子。 天哪,孩子,你可千萬別在這個時候來折騰娘啊! 她憂心地祈禱著,抬頭再次打量著四周,看看是否有可以容她避身的屋簷,看見遠方有一片低矮的房屋,她踉蹌地往那裡走去。 腹部的疼痛再次襲來,她抽著涼氣,身不由己地跪倒在地。 那撕裂般的痛仿佛是由腹中最深的地方發出,漸漸擴散到她的全身。她咬緊牙不讓痛呼逸出口。 似乎過了很久,又仿佛只是一瞬間,那痛感減輕,她急忙站起來,繼續前進。 可是僅僅幾步後,孩子又在踢她,她再次跪倒在地。 「求求你,寶寶,不要踢娘,哦——」椎心刺骨的疼痛令雁翎頹然跌坐在泥地上。 「猛子……」極度的痛苦中她不由自主地低喊,燼管她知道是自己拚命要逃離他,而他也不可能會出現。可是此刻她痛苦地呼喊著他,想念著他,似乎喊著他的名字,能減輕她的痛苦似的。 然而依然是痛!越來越劇烈的痛、撕心裂肺的痛! 「老天爺,不要這樣懲罰我,救救我的孩子吧!」她仰頭注視著灰暗的天空。 「是我錯了,我不該愛上不該愛的人,不該不聽娘的話將陌生人帶回家!」她哽咽地向冥冥中的上蒼哀求。 是的,自從她救了那個名叫「猛子」的男人後,她的生活就變得一團糟,而她嘗到的痛苦也更甚以往—— 因為愛上了這個總要抱著她才能睡著的大男人,這個吃著她做的粗食野菜也津津有味的男人,她平靜的生活和心境改變了。 雖然在他的懷裡她看見過天堂,可是最後,他將她帶入了地獄,讓她變成了無家可歸的流浪者! 她張開嘴努力地喘氣,或者說是張開嘴,讓冰冷的空氣滑入她的喉嚨,因為此刻的她已經連呼吸的力量都沒有了。 多久了?她坐在這裡多久了?疼痛已經令她記不起。 她盯著身上濕漉漉的衣服,再看看天邊凝聚的烏雲,知道自己應該趕快起來趕路,因為不久後一定還會有一場大雨——足以覆蓋她、摧毀她的大雨到來! 小腹的疼痛伴隨著下墜感再次向她襲來,她呻吟著抱住肚子。她知道孩子就要出世了,可是她卻沒有一件乾淨的衣物來迎接她的寶寶,起碼她得去找一個能遮風避雨的避難所,否則在這泥地裡,她和孩子都活不成。 此刻,寒氣透過夾襖直襲她的肌膚,被風卷起的落葉飄飄灑灑地飛落在她的身上,日頭已經落下,空茫茫的四野寂靜得令人恐懼,可是對於這些她並不很在意,過度的痛苦使她對外界的感覺已經麻痹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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