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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昨晚她已經知道這裡是總兵府的後院,也是峻猛住的地方,但她走出主屋後,看到左、右兩廂都有不少的房間,不知是什麼人住在那裡?

  這個四合院不大,院內那棵松樹依然青綠帶黃,從那蒼勁古樸的粗大枝葉,雁翎估計它至少有數百歲。院子裡很安靜,只有遠一點的通往前院的大門口偶爾有幾個男人在走動,他們該是守衛吧?

  於是她轉向側門,沿著走廊的另一個通道走過去,想看看那邊是什麼地方。

  穿過那道狹窄的通道,她來到一個小雜院,這裡有馬廄和飼料棚,還有一道打開著的門。馬廄內有很多馬匹,其中就有昨天馱過她和峻猛的那匹赤色寶駒,於是她輕輕地走過去,怕驚擾了它。

  可是剛走到馬廄前的木槽邊,就聽到馬廄裡傳來熟悉的低沉嗓音。

  「你現在就要走嗎?」

  是峻猛的聲音!他在跟誰說話?雁翎猶豫地站立在原地。

  「是的,爹他老人家已經走了,我也得趕回去部署一下,以免出錯。」

  聽口氣應該是峻虎吧?

  雁翎猜測著,昨天他實在沒有講多少話,所以她一時分辨不出。

  又聽峻猛說:「那也對。我來上鞍,你檢查一下馬蹄。」

  一陣鐵具聲後,又聽他提醒道:「回去後多留神挖篸的外鄉人。現在噶爾丹雖然死了,但他的餘部仍在伺機作亂,而且羅刹國也不很安定,不時有奸細潛入邊境刺探情報,我倆所守均為邊關重鎮,萬不可懈怠。」

  哇,有那麼嚴重嗎?雁翎心裡驚呼。

  聽到峻猛用那種完全不同於跟她說話時的口氣與他弟弟交談,雁翎才明確地意識到他的身分和職責。

  初次見到他時,他總是皺著眉頭,原來他擔負的責任真的很重大。可是自己還總找他的麻煩。唉,以後得多替他想想。

  就在雁翎自責地想著,準備悄悄離開時,峻虎開口了。

  「大哥,你真的娶了那個叫雁兒的女孩,還沒有告訴家裡嗎?」

  他的口氣裡透著擔憂,為什麼?

  雁翎好奇地停住腳步,想聽聽峻猛的回答。

  可是沒聽到他的回答,開口的還是峻虎。

  「那麼家裡那個女人怎麼辦?你打算讓雁兒做側室嗎?」

  「不。」峻猛的回答僅僅令雁翎冰冷的心有了一次微弱的跳動,而他接下來的話又將她的心壓在了冰山之下。

  「可是……我又能給她什麼名分呢?你也知道,在這件事情上我沒有選擇的餘地。只能對不起雁兒,讓她受委屈了……」

  他的話令雁翎的身子虛弱地往旁邊靠去想尋求支撐,卻將掛在木槽邊的鐵瓢碰落在地上。

  一聲足以驚動裡面兩人的聲音響起,幾乎令雁翎魂飛魄散。

  「誰?」兩條黑影從馬廄躍出,可是只看見一條纖細的背影閃過前頭的通道。

  「是雁兒!」峻虎肯定地說。

  「嗯。」峻猛緊蹙雙眉注視著通道。

  峻虎充滿歉意地說:「大哥,我把事情搞砸了嗎?」

  「不會。該發生的事遲早要發生。」峻猛安慰他,走回馬廄替他將已上好鞍的坐騎牽出來,看到小弟正從通道內跑來。

  「二哥,這是給你在路上吃的。」峻龍將一個袋子綁在了他的馬鞍後。

  「這小子還是那麼機靈!」峻虎笑著拍拍他的肩,又對峻猛說:「大哥,多使喚使喚他,再過兩月他也該上路了。」

  「我會的。你走吧,不然又得趕夜路了。」

  峻猛說著將他送出了馬廄邊的側門,隨峻虎一同前來的甯遠城侍衛們已經在那裡等候了。

  跟兄弟們告別後,峻虎率先策馬離開。

  將門關上,峻猛對峻龍說:「龍兒,戴好帽子,去兵營告訴洪參將我今天就在總兵府,有事到這裡來找我。」

  「好。」峻龍爽快地應著跑了。

  看著小弟無憂無慮地身影,峻猛深深地歎了口氣,心裡煩惱著該如何向他那位剛剛對他恢復了一點信心,卻又受到傷害的新娘解釋。

  他知道雁翎在聽到他與峻虎的談話後,一定再次對他失望了。

  「大哥!大哥!快——」峻龍忽然跑來,氣喘吁吁地說:「快上馬!」

  「龍兒?」峻猛看著弟弟歪在腦袋後的頭盔和氣急敗壞的樣子,十分詫異。

  「還不是那個叫雁兒的女孩。」峻龍惱怒地說。「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早將她痛揍一頓了!」

  「你敢!」峻猛厲聲說著,問:「她人呢?」

  峻龍憤憤地說:「跑了!用她那該死的包袱殺出血路,然後一路跑了出去。」

  「我去找她。」峻猛轉身進馬廄拉出赤色馬,匆匆套上馬鞍後對他說:「不要對人解釋這事,你就守在這裡等我。」

  看見大哥如此擔憂,峻龍趕緊為他打開門,問道:「她真的很重要嗎?」

  「沒錯!」峻猛將馬牽出了門,跨上馬即催馬往城裡奔去。

  關上門的峻龍摸摸被雁翎包袱砸痛的腦袋,既心痛大哥的辛苦,又忿忿不平地想:為何他總是被大哥的女人打呢?

  哼,真是倒楣!

  雁翎在聽到馬廄裡峻猛與峻虎的對話後心神俱裂,她作夢也沒有想到自己竟然走上了跟她娘親一樣的路,落入了她娘親至死都無法解脫的夢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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