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華甄 > 不貞新娘 | 上頁 下頁 |
三十三 |
|
她懷著幾分歉意地想,侯老大是個好人,可是卻不願以真面目示人,她如何能信任?再說,她的心裡只有蘇木楠,不可能再接受其他男人的求親。 「愚蠢!自投羅網的呆子!」 離開賬房的蘇木楠憤怒地咒駡著自己,為自己完全失去控制的表現生氣,非常生氣。 他們以拙劣的手段潛入他的地盤,將他敲昏後帶來,又誘惑他親耳聽到柳青兒的表白,她說的每一個字都實實在在地落在他心上。 當聽到董浩逼迫她出嫁,想到她將屬於某個男人時,他無法控制想搶走她的衝動。於是,明知道這是個陷阱,他也只能傻得跳了進去。 如今他被牢牢地困在陷阱裡,再也無法翻身,為此,他很想將董浩和侯老大五馬分屍! 可是,當他將那兩個人的十八代祖宗全罵遍後,心裡卻不得不承認,這樣的結局似乎與他某些隱隱的願望相符。 他知道,讓他憤怒失控的原因只有一個,他不該成為被誘入陷阱裡的獵物,畢竟,他擅長的角色是當獵人,而非獵物。 此後三天,柳青兒像生活在夢境中,沒有一處踏實,沒有一處清晰。 越接近迎親日的到來,她的情緒也隨之起伏,時而充滿期待和喜悅,時而充滿恐懼和不安,擔心他並非真心想娶她,而是為了在迎親的最後關頭拋棄她,給予她最徹底的羞辱和打擊,以此報復。 直到第三天清早,當蘇府喜轎隨著馬車來到時,她才悄悄松了口氣。 可是,當看到蘇木楠臉上死氣沉沉的表情時,她剛舒暢的呼吸又堵住了心口。 他雖然換了一身新衣,可臉上沒有一絲笑容,那神情絲毫不像迎親的新郎,倒像參加喪禮的祭奠者。 在被紅綢蓋頭擋住視線前,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隨著他,猜測著他是不是真的將這個婚姻當成了陷阱?如果這樣,她會用事實證明他錯了。 迎親儀式簡單而熱烈,雖然新郎木然的表情令人遺憾,但善良好客的青桑坡桑農和董府護院、僕傭們還是給了柳青兒最喜慶的祝福。 由於蘇木楠帶了足夠的護衛和婢女,因此董家不需再派人護送,當蘇木楠因路途遙遠而催促起轎時,柳青兒向董浩辭行,叮囑他儘早回家,因為他的小寶寶就要出世了,隨後又與李小牧等人告別。 離別總是傷感,但她將憂慮藏在心裡,坐進了馬車。 當載著柳青兒的車轎離開院子後,董浩攔住正欲登車的新郎,認真地說:「蘇木楠,青兒今後就交給你了,好好對待她,如果她出了什麼事,我會找你算賬。」 蘇木楠撇嘴。「休想威脅我,她既進了我蘇家花轎,就是入了我蘇家門,從此與你董氏再無瓜葛,至於你,董浩,得感謝老天讓我一時糊塗成全了你。」 董浩看著他傲慢地步入車內,對著他的背影大聲說:「蘇木楠,總有一天你會感謝我,因為是我成全你!」 車輪隆隆,蘇木楠冷峻的聲音從車內傳出。「做夢去吧!」 儘管被蘇木楠拒絕,董浩還是為柳青兒準備了豐厚的嫁妝,並請了儀仗和鼓樂隊一直送到僮陽城外,因此,蘇府的迎親車隊在僮陽城造成不小的轟動。 離開僮陽二十裡後,喜轎被安放在四馬大車上,不僅速度加快,也更加穩當。 然而,令柳青兒憂慮的是,從離開青桑坡後,她就沒見到蘇木楠。 中午他們在一間小鎮客棧歇腳,當婢女要替她取下蓋頭,以便於吃喝時,她拒絕了,表示要遵從習俗,由新郎掀蓋頭。 可是婢女說蘇爺不在,於是,那天她沒有吃午飯,也沒有離開喜轎。 下午的行程極快,她確定蘇木楠沒有跟來後,不斷地想起他的警告:我們的婚姻只是一個陷阱,你和我將陷在那裡面,毫無歡愉地付出餘生! 顯然,他正在將這個威脅付諸行動,不想從他們的婚姻裡享受快樂,也剝奪了她對此的權力,而她只能默默接受,因為是她非他不嫁;而他,是在董浩和侯老大的設計和壓力下被迫娶她。 現在,他恨她的理由又多了一個一一害他娶了「不貞」新娘。 想著未來,她心裡充滿不確定感,她愛他,渴望與他終生相守,如今她得到了想要的一切,卻發現表面上雖與他親近了,其實兩顆心相距更遙遠。 深夜,疲憊的車隊終於進了武州城蘇氏玉石坊大門。 在婢女的扶持下,柳青兒在昏暗的光線中過門檻,上臺階,最後坐上床榻。 長時間的車馬奔波,加上鬱悶的心情,讓她覺得疲累。 「夫人,更衣安歇吧?」夜裡婢女問她。 她搖搖頭,雖然已經不再指望蘇木楠會來為她掀頭蓋,但她仍不想犯忌,大家都說新郎用秤桿挑蓋頭,新婚夫婦才能天長地久,生活美滿,她不想讓自己開頭已經不順的婚姻再遇厄運,因此決心等下去。 可是,他真的把她遺忘了!夜更深重時,獨坐床上的柳青兒不得不承認這令人難堪的事實,她咽下心頭的苦澀,不去想有多少女人在新婚之夜被夫君遺忘,只專注于不遠處傳來的擊石聲。 這麼晚了還在做工,那工匠一定又累又餓,很不愉快,可是,有什麼辦法呢? 生活本身就沒有多少樂趣可言,就像她,在過去二十一年的生命裡,她真的有過無憂無慮的快樂嗎? 她的童年時光好像有過,卻已無法捕捉。 她的父親是家世淵博的書香門第之後,曾在京城經營布行,家有兄妹三人,她排行最末,哥哥曾與董、蘇、柴、吳四位公子是朋友,可長大後沉迷博奕,不務正業,與四位公子漸漸少了往來。 雙胞胎姐姐柳絮兒做得一手好女紅,是城裡貴婦爭相討好的「妙絕裁縫」,然而,除非家裡布行接下的生意,否則就算千金報酬,她也不輕易為人縫衣做鞋。 可是自從與董家定親後,爹娘就要姐姐學記賬、查貨和管理家業,訓練她將來管理大家族的能力。 那時,每次姐姐學珠算、聽生意經時,都把她拉在身邊,而她對數字和應酬似乎有著天生的能力,到十四、五歲,姐姐依然癡迷于女紅,她卻能將市場上的各行各業說得頭頭是道,心算手打,毫不含糊。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