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華甄 > 不貞新娘 | 上頁 下頁 |
二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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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聲,柳青兒忍不住回頭,看到蘇木楠側面帶著罕見的溫柔,「當然。」 顧蕪香歡喜地抱住他,柳青兒模糊的視線中有兩個身影重疊。 「芫香,不要鬧,爹和蘇爺還有正事要談!」顧行天的厲喝混雜著顧芫香的尖叫和蘇木楠的大笑。 柳青兒的心如被絞碎,扭成團,她眼睛澀澀的,嘴裡苦苦的,雙腿沉重得如同灌了沙。 幸好有李小牧的扶持,她登上了馬車,卻沒有看到蘇木楠放開顧芫香,走出了大堂,而他深沉的目光正一瞬不瞬地注視著她。 她仍是那不會掩飾內心情感的柳青兒。 注視著她失魂落魄地消失在馬車裡,他知道自己剛剛救了她,也狠狠地傷害了她,為此,他感到鬱悶不安。 他多麼希望能與她同行,關心著她的傷勢,而且,不管他是否承認,他真的很想跟她解釋自己剛才的行為,可是,那又有什麼意義?她會相信他嗎? 信任,是他們都需要重建的東西,可現在,只要她能安全離去,他就滿意了,而他,還得耐著性于應付顧氏父女,顧芫香仍然迷人,可是剛才當她依偎在他懷裡時,他只感到厭倦,以後他不會再跟她、或其他女人胡來,他現在只渴望柳青兒清香甜美的氣息,其餘的,他將盡數忘記。 這是他來僮陽前未曾預料的結果,這並沒讓他感到沮喪,相反有種解脫感。 車廂內,柳青兒坐在熟悉的蠶絲包上,心裡仿佛堵了一大團亂麻,她很高興能躲進這個可以掩藏她的悲哀和昏亂的地方。 「蘇爺,你還去青桑坡嗎?」車外傳來李東林的聲音。 她心一跳,蘇爺?他不是和那個女人在屋裡嗎?難道他出來了? 「不了,既然顧莊主已經承諾不再侵犯青桑坡,我就沒必要再去了。」蘇木楠的聲音依舊平靜冷漠,一點都不像剛才與那個女人相擁時的聲音。 她用了全部的力量才壓抑住那股想掀開車簾看他的衝動。 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 一路上,車身顫動,她的頭抵靠著蠶絲,任眼淚墜落。 前夜,也就是他到青桑坡的第一夜,就已經知道他對她的情早已斷絕,可是她一定還心存幻想,否則怎會因為他與其他女人的親近而如此難過? 她在心底哭訴,哭命運的捉弄,為了挽救爹娘的生命,她屈從於命運,結果爹娘竟在她出嫁之夜棄人世而去;她犧牲終生的幸福來維護家業,可家業仍在短短時間內如雪花般飄散,她用一生的仰慕,三年的等待,一年的追逐尋找真愛,最後竟以心碎告終。 她曾經堅信自己的真情會感動情郎,自己的懺悔能喚回失去的愛,可是她得到了什麼,只有徹底的羞辱和無情的鞭打。 現在,當她終於發現自己為「愛」賠上靈魂後,她對一切再也不確定了,甚至弄不清,負心的人究竟是她還是他?為何他能公然炫耀與別的女人的污穢關係,並以此理直氣壯地折磨她,她卻必須為自己不得不嫁給董浩的過去,而忍受他的唾棄和鄙視?為何她必須賠罪小心,亦步亦趨地迎合他,討好他,卻不能保有自己的一絲尊嚴? 不,她不要再那樣卑賤! 既然一切都已經結束,那麼他的濫情、他的冷酷和他的鄙視都不再重要,她該考慮的是自己要如何繼續剩下的人生? 蘇木楠雖然殘忍,但告訴她一個事實一一不管她是否貞潔,她都是董浩的下堂妻,一個被休掉的女人,根本沒有資格留住在夫家。 董府以義女的名義收留她,是因為仁慈,為她保留了尊嚴,可是她能一輩子賴著人家嗎? 那麼不留在董府,她能去哪裡? 娘家?好賭的哥哥已經將家產敗得只剩下秦淮河邊最後一間店鋪,一旦她身無分文,吝嗇的嫂子絕對不會提供她一個棲身之所。 姐姐的遭遇更不及她…… 車簾開了,李小牧爬進來,看到柳青兒哭泣卻不知該如何安慰她,她氣蘇木楠明明在意柳青兒,卻還要跟其他女人廝混,也氣顧芫香不知羞恥,竟然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勾引男人。 「柳姑娘,蘇爺是個大笨蛋!我和師兄會幫你去把他找來,你再跟他談談。」 「不必了。」不願讓大家知道她的心事,她克制著傷心,抬起頭來擦眼淚。 「不要為我擔心,我很快會好的。」 「可是,我看得出,蘇爺分明是在乎你的。」 「那是你看錯了,他根本不在乎我,可是沒關係,我也會學著不在乎他。」她強打精神說:「我現在才發現,他並不適合我,如此更好,免得日後痛苦。」 李小牧看著她紅腫的眼和蒼白的臉,知道她心裡並非這樣想,只能默默地希望蘇爺不要辜負了柳青兒的癡情。 此後,顧行天果真遵守對蘇木楠的承諾,沒再侵擾青桑坡,蘇木楠也離開了青桑坡。 如此,蠶農們全神貫注于收桑摘繭,柳青兒也忙得不可開交。 表面看,她似乎很快樂,她從不跟人提蘇木楠,仿佛已經忘記了他。 可是,沒有人知道,當她獨自一人時,他總是活躍在她的大腦裡,甚至每夜都侵入她的夢境中。 因此,她讓自己保持忙祿,片刻不息地忙碌,只有這樣,才能控制住自己不去想他,不去猜測他此刻到底在哪裡?是在天星山莊跟顧芫香廝混?還是已經離開此地繼續他的行程?也或許,已經回到京城,留連在他最愛的秦淮歌舫妓院? 好在除了夜裡的夢她無法控制外,大部分時間她都把自己的思緒控制得很好。 為趕在冬季到來前,把絲繭全部運送回京城,董浩安排了五艘船前來接貨,柳青兒要墨叔先押貨回京。 「還是讓屬下陪姑娘同來同返吧!」墨叔不想獨自先回去。 柳青兒說服他,「這次船多,孫掌櫃一人招呼不了,你得跟去幫忙,你也聽說了,今年寒流來得早,你年歲大,要是有個病災,我可怎麼辦?」 「可是,姑娘一人……」 「我怎麼會是一人?李大叔師徒不都還在嗎?再說,我們最多就是比你們晚個幾天,現在蠶蔟大都摘完,剩下的活就是把繭子分類裝箱,再等最後一批常山絲運到,我就可以離開了。」 「侯老大不是說這個月底送常山絲嗎?今天都二十八了,怎還沒消息?」 「放心,那位船老大很守信,北方戰亂,路上難免有事,但他一定會來。」看到墨叔仍不放心,她又說:「還有,難道你不想迎接董家小少爺嗎?我知道碧籮夫人生產的日子應該就是下月呢!」 這個誘惑非常有效,墨叔果真不再堅持,還呵呵笑了。「好,我一定把絲繭安全送回去,然後等著小主人的降臨,你也爭取早日回去吧!」 「一定的。」 次日,返回京城的商船啟程了,看著滿載的五艘帆船首尾相連往南駛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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