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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尾聲

  武德九年(西元六二六年)九月

  晉王府寬闊的馬場上,駿馬奔騰。

  內宅卻是一片安靜溫馨。

  楚天南坐在那株有著唇形花辦的大紅色花冠植物前,悠閒地對他面前熱心的聽眾說著:「你們都得記住,馬是最通人性的動物,當你和它相處時,要將它視為你的朋友、親人,任何時候都不能打罵它……」

  「爹爹,是娘的『雪裡紅』好,還是聰兒的『神威』好?」四歲的長子坐在他的腳邊仰頭問。

  「聰兒、哥哥……好!」坐在他膝上的兩歲女兒手舉著一隻木馬急切地說。

  「格格……唧唧……」搖籃裡的嬰兒也不示弱地加入哥哥姊姊與爹爹的談話。

  楚天南將腳前的兒子抱到另一條腿上,用雙腳將搖籃挪近,滿意地看著他可愛的孩子們,對長子說:「娘的『氣雪裡紅』和聰兒的『神威』都是好馬,以後爹爹還會給淩兒、春兒準備好馬……」

  就在他講得高興時,天雲跑來打斷他。「哥,你還在這裡逗孩子,嫂子又在馴『黑頭』啦!」

  楚天南頭都不回地說:「去告訴你嫂子,她要是不馬上回到這裡來,就休想我帶她去長安!」

  「好,我這就去告訴她!」天雲笑著跑開。她知道用這招對付她冥頑不靈的嫂子准行,因為嫂子最想做的事就是不個月隨哥哥送馬進長安。

  「爹爹會給你們備好馬。」楚天南繼續對他聰明又乖巧的孩子們說:「等你們能駕馭好馬後,爹爹還會教你們如何替你們的馬找到它的好伴侶……」

  他的話再次中斷了,這次打斷他的是一雙纏繞在他頸子上的纖手。

  「天南,那你得先教我怎麼找到好伴侶?」她在他的耳邊吐氣如蘭地說,還調皮地輕咬他的耳朵。

  楚天南感覺到她緊貼在他背上的酥胸猛烈起伏,知道她是跑著回來的,不由對自己的命令能如此有效的執行感到很滿意。

  「娘親——抱!」女兒一看到娘親,立即在爹爹腿上張開了雙臂。

  兒子則笑嘻嘻地揚起頭說:「娘又調皮了。」那口氣神態全然是楚天南的翻版。

  酈兒從丈夫肩頭伸長雙臂,一手一個揉弄兒女的頭,惹得他們笑鬧不已。

  楚天南不讓她分心,立即彎腰將孩子放到地上說:「好啦,聰兒帶妹妹去找賴大娘吃點東西,爹爹要跟娘說話。」

  聰兒立即對娘親做了個「我就知道」的眼神,拉起妹妹的手往前頭走,只剩下搖籃裡的嬰兒嘻嘻笑著把玩自個兒的小腳丫。

  「看看,兒子就是跟你學的。」酈兒嘟囔著在他臉上又啃又咬。

  看著丫鬟牽著孩子的手走開,楚天南才轉過臉,迎上在他頰邊作怪的小嘴。

  他這記深吻令酈兒渾身無力,趴在他背上嘟囔:「虧那位高人還說我們是良緣,你這可惡的匪爺、霸爺,害我小命都跑沒了。」

  他將她拉到腿上,嚴厲地說:「那是你自找的!我告訴過你不可以馴野馬,你為什麼又不聽話?!」

  「我不會有事的。你知道我行……」

  「不行!這事免談,否則我一定要重重罰你!」

  「天南?」酈兒抱著他眨動著長睫毛。「帶我去長安送馬嘛,我保證以後事事聽你的,還不行嗎?」

  她楚楚動人的樣子令楚天南無法狠下心來板起臉,他抱緊她,愛憐地歎息。「都做娘的人了,還這麼頑劣,不把你帶在身邊我又怎麼能放心呢?」

  聽了他的話,酈兒安心了。她知趣地不再提起自己的頑劣,討好地說:「天南,你真是聰明,五年前就知道今日朝廷一定要施行新馬政,養出了最好的晉馬,如今秦王做了皇帝,又向你徵馬,你也該順道去祝賀他一下。」

  楚天南用嘴唇摩挲著她光潔的額頭,低聲說:「不是我聰明,是事情本來就是這樣發生的……」

  三個月前,秦王在「玄武門」兵變中奪取兵權,隨後突厥頡利可汗率精騎十余萬進犯,京師戒嚴。李淵退位,秦王即位為帝。

  為了應付突厥日益嚴重的軍事壓力,李世民根據突厥軍隊的特點,決心加強唐軍騎兵建設,並頒佈施行新的馬政,向晉城王爺的畜馬場徵購寶馬,這次他就是奉詔進京為朝廷送馬。

  酈兒直起身,跨坐在他腿上,捧著他的臉敬佩地說:「你真的很聰明,當初我們成親時那位高人也說你很聰明。想想看,如果那時候你沒有堅持解甲歸田的話,如今必定捲入李氏兄弟相殘的悲劇裡去。」

  她眼裡的憂鬱撼動了楚天南的心,幾年的共同生活,使他更瞭解她。戰爭讓她幾乎失去一切,那在她心靈上留下了永遠的傷痕。

  他親吻她的眼睛,將那抹令他心痛的憂傷吻去。「不要再想那些事,我們在一起好好生活,好好養育我們的孩子,這就是我們的幸福。」

  「是的,這是我們的幸福。」酈兒微笑著靠在他的肩頭,感到全然的快樂和安全。「天南,我們還要好好保管高人給的黑檀木盒和那枚戒指,它們會保佑我們的子孫後代都幸福!」

  「沒錯,它們會是我們的傳家寶,保佑我們子孫後代快樂幸福!」楚天南深情地撫摸她的面頰,想著五年前大婚之夜的奇遇。

  那時正是花好月圓洞房時,當他憑藉威嚴摒退所有鬧洞房的人,終於換得與佳人獨處時,不料竟看到新房內赫然坐著位清躍骨峋的老者。正待逐出這不識相的男人時,卻發現此人正是當日他在晉城大街的馬蹄下救回的老頭。

  「王爺息怒!」那老頭未等他發作便開了口,神態不卑不亢,言辭清晰流暢。「實不相瞞,草民乃精通神算卜卦的術士。數月前王爺于街頭營救草民時,草民即知王爺今昔殊異。今乃王爺洞房花燭之夜,草民特來送上賀禮一件。」

  說著他手腕一翻,大袖裡滑出一個白絹小包。他將小包置於桌上解開,一隻黝黑閃亮的黑檀木盒子登時露了出來。

  「這是什麼?」酈兒拿起那只精緻小巧的木盒驚異地問,房內先前的濃情蜜意此刻都被這怪誕的送禮沖淡了。

  「夫人可打開來看看。」術士悠然道。

  酈兒看看他,再看看楚天南,,小心地將木盒上的滑蓋拉開。可是裡面空空的,只在木盒的底部刻著幾個篆體大字:「源遠流長」!

  「天南,你看這是何意?」酈兒手舉木盒輕聲念著那四個字,不解地問。

  楚天南沒有動手,只是看了眼木盒,對術士說:「先生好意,本王夫婦心領,無奈本府不信此類異卦之術,先生請回吧。」

  然而他冷漠的態度並未令術士退卻,他依舊面色不改地說:「王爺可否看看木盒內側的詩文?」

  他洞察一切的目光令楚天南無法拒絕,他接過酈兒手中的盒子,查看內側。

  一開始他看不出什麼,只隱約見到一些刻痕。但略微順著燈光轉動,便發現木盒內四壁都刻寫著兩行小字。

  他才讀了第一句,神經已然繃緊,事實告訴他,在他眼前的,果真是位高人!

  木盒的四面分別刻寫著兩句詩,合起來就是:

  此盒推來玄機重,真靈異體勝凡庸。
  一生福祿安排定,總是人間一富翁。
  萬事由天莫苦求,子孫際遇與汝同。
  楚邵因緣越千年,今世來世毋相憂。

  吟誦並思索著這些詩文,他駭然明白了這個木盒所預示的,正是楚天南與邵宇凡及其子孫後代的因緣命運。

  「先生既知曉本王身世,可否告知緣何如此?」他疑惑地問。

  術士道:「王爺身、靈雖異,但兩者命格相迭、生辰八字相同,故因緣轉附,此正是『周易五術匡迷途君子,神機妙算解受因英雄』,望王爺珍重!」

  「生辰八字?」楚天南略二仉吟,想起自己數年前曾在遊玩名山古刹時算過生辰八字,當時似乎也有聽到算命大師關於真靈異身的說法,只是當時自己並未放在心上,今日看來,命運這玩意兒讓人不信都不行。

  一旁的酈兒聽不太懂他們的對話,但當她湊在楚天南身邊讀了木盒裡的詩文後,聰明的她立即看出其中的玄機,驚訝地說:「這是預言詩,預示著我們後代子孫的因緣?」

  術士平板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笑容,但他仍什麼都沒說。

  作為鮮卑族後裔,酈兒有著她的家族所天生具備的神秘信仰。看到術士的笑容,她不等楚天南說話,立即放下木盒蓋子,將左手無名指上、今晨楚天南才為她戴上的那枚漂亮戒指摘下來,細心地放進了黑檀木盒裡。

  「天南,這是你送給我的定情物,也是你們楚家的傳家之寶,讓它陪伴這個盒子保佑後世吧!」

  楚天南思索著她說的話,看著她將那枚戒指放進了盒子裡。

  那是楚家歷來的傳家戒指,也是他送給酈兒的定情物,他相信酈兒將它收藏在盒子裡是有道理的,所以他不會反對,但她「保佑後世」的話提醒了他。

  他翻過酈兒放下的木蓋,果真看到在那裡有四個似乎揭示了整件事重點的大字:「隔世良緣」。

  「先生……」他抬頭正想向術士求證。

  術士卻微笑回答他:「王爺是個聰明人,草民已將寶物送至,告辭了!」

  在楚天南的注視下,他邁著四方步,離開了紅燭飄搖的新房……

  「天南,你在想什麼,那麼出神?」

  唇邊一陣酥癢馨香,他低頭看見懷裡的嬌妻,正噘著嘴對他閃動著一對亮如星辰、美如鑽石的明眸。

  他用力在那蠱惑人心的閃耀美目落下一吻,動情地說:「我在想我是多麼的幸運,能娶到你!」

  酈兒快樂地笑了,更用力地回應著他。「我也很高興能夠嫁給你!」

  楚天南抱緊她,握起她的手指放在唇邊,那裡有一枚幾乎與盒子裡那枚一模一樣的戒指,那是他後來親自設計,再請金匠特別製成的。戒指以黃金將「酈」字刻成戒面,上頭還嵌了一塊心形寶石,那是他對她的愛!

  看著她甜美的笑容,再看看搖籃裡安然睡著的嬰兒,他心裡溢滿了對她和孩子們灼愛。

  尤其是小女兒長得神似愛妻,每看著她心中就充滿了柔情與感動,不能怪他偏心,但他已經決定將那個木盒跟傳家戒指傳給他美麗又可愛的小女兒了……

  一全書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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