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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右邊那位答道:「江大人一路上辛苦了,我們是君將軍家的侍從,奉主人之命來此迎接各位貴客。」

  這樣的人,居然只是侍從沐飛卿冷冷地說:「後面的話呢?」

  那人一愣,還是保持著禮貌的笑容把話說了下去:「君將軍說沐公子帶有女眷,住在驛館多有不便,請沐公子與令妹到府上做客。江大人路途勞累,請先休息一日,明日將軍為大人接風洗塵。」

  帶有女眷?我還是女人呢。一路上沐飛卿對君漸離攢的氣,終於找到了發洩的地方,她笑得異常明媚,「多有不便?那你們君將軍呢,住在他那裡就方便?他該不是因為自己長得像女人,就真的以為自己是女人吧?」

  天下竟有人會拒絕君將軍的邀請,還敢當著他的面說他的主人長得像女人?那個人雖是見過不少世面的,此時也驚訝得說不出活來。左邊那人忙出來打圓場:「沐公子,我家將軍常常提起你來,說你是天下和他最談得來的人。他早就盼著您能來京城,和您一起遊玩。」

  「是嗎?」她又是一笑,「我是你們家將軍養的猴子,專門來陪他玩的。」

  這一下兩個人都開不了口,站在那裡難堪地對望著。

  「看到沒有,我說得不錯吧?你最伶俐的侍從又如何?她一人一句話,就讓他們說不出話來。」一個聲音從驛館的屋簷下傳過來。

  有人笑了兩聲。

  那個聲音悶悶地抱怨道:「看到我被別人罵,你就這麼開心?!」

  這兩個人邊說邊往前走,片刻之間已到了近前,其中一個就是君漸離。

  君漸離披一件繡著折枝紅梅的白色披風,越發襯得發如烏木、面如冠玉。他身邊那個正笑著的年青人,高大健壯氣質高貴,披著黑色貂皮披風,看樣子像是在什麼地方見過。

  江浩月想了一會,原來他就是與沐飛卿在泰安看燈時,遇見的畫舫上邀他們飲酒的那個人。

  那個人搖頭笑笑,「是我賭輸了,你惱什麼?」然後對兩名待從一揮手,「你們先下去吧。」

  君漸離加快幾步,拉住沐飛卿的衣袖,「快,這人跟我打賭輸了,我們讓他請客,到春風樓上去試試新菜。」

  沐飛卿一躲,掙開他的手,「誰認識你。」

  「你都把我說成那樣了,別氣了。有好玩的事情,我跟你保證,你去了後如果後悔,再一起跟我算賬。」說著也不等她說話,拉著她向前面停著的一輛馬車走去。經過江浩月身邊時對他說:「江人人放好了行李也過來,我讓他們備好了馬車在一旁等著你。」

  「哪有你這麼性急的人。」他身後那個人叫了君漸離一聲,走到江浩月面前笑著說:「江大人,又見面了。我們在春風樓等你,請一定來。」然後也跟著他們上了馬車。

  「都是些什麼怪人呀。」寧紫澗看著那馬車後的塵土說,「快得像搶人一樣。」

  小雅擔心地說:「我姐姐跟著他們去,不會有事吧?」

  江浩月一笑,「不會有事,小雅不用擔心,我一會就過去。」

  春風樓在京城以南並不是很繁華的地方,周圍種有各種樹木,樓內佈置精美,顯得很是雅致。江浩月一上樓就奇怪地發現,所有的桌子旁都空蕩蕩的,客人們都擠在一個房間外不知在看什麼。他在侍從的指引下進了那個房間,桌上已擺好了酒菜,沐飛卿、君漸離和他先見到的那個人坐在桌旁。君漸離一見他進來了便說:「江大人請隨便坐,我跟你引見一個人。」

  那人一笑,「說什麼引見?我姓趙,江大人,早聽阿離說過你的一些事,一直想和你好好暢談一番。」正說著外面傳來一陣私語聲。

  「真吵。」君漸離轉向沐飛卿,「我們都不方便出去,需得你想個辦法趕他們走,我們才好說話呀。」

  「他們是來看京城第一美男子的,我有什麼辦法?你出去讓他們看看也就是了。你要是不想讓他們看見,就早該把披風上的帽子做得再大些,那就不會只遮得住半張臉了。」

  「我一出去,他們不就都知道我和江大人在一起了?他們不認得你,快,我說的絕對是正經事。」

  沐飛卿哼了一聲冷冷地站廠起來,拿起君漸離椅背上放著的披風,搭在自己的手臂上走出門去。

  江浩月站起身來,「門外邊人很多,還是我讓老闆去吧。」

  君漸離笑著按他坐下,「讓她去,要趕人沒有比她更合格的人了。」

  沐飛卿走到門外,帶上門轉過身來,慢慢地用冰冷的目光巡視著門外的每個人,「是誰說我是君漸離的,我有那麼醜嗎?」她出塵的美貌震撼住了在場所有的人。一時間鴉雀無聲,眾人都在想著,此人美貌不輸君將軍,我們是不是看錯了? 「還不走,誰再站在我門前十步以內,我讓我的義父史相國抓你們去坐牢。」話音還未落,人就散得乾乾淨淨。沐飛卿還不忘對一旁呆若木雞的老闆說:「這層樓我們包了,需要多少錢,明天你到相國府來找我,我給你。」

  什麼人敢到相國府要錢,不想活了嗎?老闆忙說:「公子談什麼要錢,能服侍公子是我的福氣。」

  「怎麼樣?」她一進門君漸離就對江浩月說,「她是不是最合適的,趕個人都不忘去壞壞老史的名聲,還省了酒錢呢。」

  沐飛卿一挑眉,把他的披風扔還給他,看看江浩月和那個人,「你們談吧。」

  江浩月和那位姓趙的公子談得很投機,從國情民情到治國之道都有很多相同的觀點。君漸離和沐飛卿在一旁閒聊飲酒,兩個人交談的畫面像是畫中的兩隻白鶴,高雅而美麗,契合得讓江浩月無端地分了心。沐飛卿很少和人這麼親近的,想努力把注意力放在和趙公子的交淡上,心情卻波動得厲害。

  君漸離像是發現了,狡黠地一笑,有意地更靠近了沐飛卿一些。這下連趙公子也察覺了他的失常,不贊成地看了君漸離一眼,問江浩月:「江大人,鳳陽陶玉娘那次的案子過後,你是如何處理那些衙役的呢?把他們都撤掉了嗎?」

  江浩月回斂心神,「沒有,衙役受賄造假有一半的責任在他們的上司,他們多數只是隨波逐流。衙役中有些舊衙門的陋習,讓他們辦起事來私心太重,但不可一概而論。他們中的有幾個人熟悉縣務,本質不壞,要想快速治理鳳陽縣,若把他們全部棄之不用,反而束手束腳。所以我貼出告示,讓全縣願做衙役的人都來報名,原來的衙役若還想當這份差的,也可報名。我再從中選取一些,另立規矩。」

  「效果如何?」

  「不錯。」

  趙公子贊許地笑著點頭,「聽到你做的一些事,覺得你是個極為剛直的人。怕你只是一味的『鐵面』,現在看來,你倒是剛柔相濟,可擔大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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