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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沒有。」

  「可是你的注意力壓根兒不在棋盤上,從開始下棋到現在,你的眼睛已經往外頭看了五次了,到底在看什麼?瞧你!若不是心不在焉,這盤棋你早該贏了。」

  「我只是在看現在是什麼時辰了。」公孫凜語氣悶悶的,盯著棋盤直發愣。

  盧青睿看了看外頭。「依這天色看來,約莫是未時了。」

  公孫凜聽著,臉色鬱鬱。

  他當然也看得出已經未時了,就是因為這樣,他的心才會更加慌亂不定,他知道楚非他們一行人會先在皇城裡接受聖上的送行宴,然後在未時搭乘馬車出發,而這出發離開的時辰已到。

  他人沒在場,但是腦子卻能想像楚非背著醫箱爬上馬車的畫面;想著馬車應該已經過了京城的城門口,現在正往邊界走去;想著楚非坐在馬車裡,小小的身子隨著馬車顛簸搖晃的樣子。

  一想到這麼長途的旅程,可有得她難受的,他的胸口就一陣悶痛,眉心攏起,面罩寒霜。

  「公孫兄?」盧青睿伸出食指敲了敲棋盤,喚回失神的公孫凜。「你這麼關心時辰,是不是有什麼事急著要去辦?如果真的那麼急,要不……」

  公孫凜忽地抬頭看向盧青睿,一臉堅毅。「借我一匹馬。」

  「嗄?好啊!可是你……」

  「我要最快的那匹。」

  「當然!」盧青睿被他急迫的語氣嚇到,速速吩咐下人去備馬,然後探問道:「發生了什麼事嗎?」究竟什麼事可以讓向來冷靜的公孫凜這麼失常?

  公孫凜沒空逗留,也無暇解說。「我先告辭了。」語畢,便急急出了門外,飛躍上馬,往城門的方向急奔而去。

  當公孫凜駕著快馬趕到時,往溫州的隊伍剛出了城門,於是,他策馬往一旁地勢較高的山坡上去,由上而下,目送著車隊離去。既然楚非說當面送行會讓她哭,那麼他私下來送她總行吧!

  他目不轉睛地看著行進的隊伍,突然,隊伍裡最後面那輛馬車的車簾子被掀開,露出了楚非的小臉,公孫凜看到了,心頭揪疼著,但是臉上卻釋懷地笑了。

  或許是心有靈犀的關係吧!楚非正好抬起頭,望向山坡這邊來。忽地,她一臉震驚,怎麼也沒料到竟然會看到公孫凜,她先是傻眼張口,然後也跟著笑了出來。

  楚非的人雖然往溫州前進,但是她的心卻留在京城裡,留在某一個人的身上。當她發現那個人當真依約沒有出現時,這才懊惱著,氣自己何必逞強要他別來送行呢?

  她好想見他一面啊!哪怕只是一眼都好。

  她原本是憂愁著,黯然神傷地拉開簾子透氣,卻在不經意瞧見騎在馬背上的公孫凜時,勾起嘴角笑了。

  公孫凜看著楚非,心裡頭五味雜陳,與她深情對望著。

  楚非強忍著不哭,只是,她仍不夠堅強,雖然臉上掛著微笑,但是眼眶裡卻淚光閃閃。

  他們就這樣凝眸訴情,直到再也看不見彼此的身影後,楚非這才把布簾子拉上,她曲身坐著,將頭埋在膝蓋上,痛哭出聲。

  公孫凜收回遠眺的視線,又在原地待了半晌,然後才拉韁扯馬,掉頭離去。

  回到公孫府後,公孫凜把自己關在房裡,他頹然地躺回床上,突然,床梁上頭的一個小布囊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什麼時候他的床梁上掛著這布囊?他怎麼都沒注意到呢?

  他取下那布囊,打開,發現裡頭有一束捆好的髮絲與一張紙。

  他攤開那張紙,上頭寫著——

  結髮一輩子、恩愛雨不疑;

  歡娛在今夕,燕婉及良時。

  硬是要了你的一束髮,是想將我的發與你的發撮合在一起,一半放在你那兒、一半拽在我懷裡帶著,只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公孫凜看完後,將紙摺好收妥,然後拿起那一束髮,緊緊壓貼在胸口,感覺自己的、心狂痛不已……

  三個月後

  時值冬至,冬至後三天便是公孫凜的生辰。

  平時鮮少在京城公孫府裡露面的公孫家成員,難得從其他縣城裡趕來齊聚一堂,為的就是向公孫凜祝賀。

  原本家人團聚、生辰壽誕應該是一件令人心神快活之事,可偏偏此時公孫凜的臉色卻是異常鐵青、森寒嚇人。

  「敏兒,你要不要去問問大哥究竟是怎麼回事?不喜歡我們來就說一聲嘛!幹麼擺一張臭臉給自家人看?」

  明明公孫凜就站在面前,公孫詠還是很不怕死地大聲嚷嚷著,表面上像是說給公孫敏聽,實際上則是嗆明瞭給大哥聽。

  公孫凜聽到了,但完全不予回應,他的眉峰還是擰著,不改煩躁之色。

  公孫敏美眸一轉,示意公孫詠噤聲閉嘴,然後溫柔地幫公孫凜捧來了一杯熱茶,並在他身旁坐下。

  「大哥有心事?」她的聲音溫婉柔美,很容易讓人卸下心防。

  「沒有。」公孫凜僅是簡單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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