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花茜茜 > 獵捕小女人 | 上頁 下頁
二十六


  元夜蝶頹然地低頭,低垂的視線又看見了那張「醫學中心受訓通知單」,一個突然冒出的念頭讓她脫口問道:「這張通知單的報名日期截止了沒?」

  「還沒啊!那是在你休假的這幾天才收到的公文,主任昨天才在問,有哪些人想被派去醫學中心受訓的。」

  元夜蝶覺得這是一個好契機,她可以藉此暫時躲避伍冠仲,也可以藉此讓自己的心情沉澱一下。再者,她所待的這家醫院只是一間區域醫院,要是能到醫學中心受訓,對她的工作與經歷絕對有加值效果。

  她決定了!「小琳,我要報名。」

  「啊?你確定?」小琳傻眼,她覺得元夜蝶一定是瘋了,到醫學中心受訓有輪值不完的夜班、寫不完的報告,很辛苦的耶!

  「我確定。拜託了,在我出發去受訓前,凡是剛才那位伍先生的電話,一律幫我過濾掉,也別告訴他我到哪兒去受訓了。」

  小琳受不了地瞥了她一眼,說:「好啦!知道了。」說完還不忘納悶地嘀咕著。「什麼時候變得像鴕鳥了?」

  是,她是鴕鳥,她承認。但是,當鴕鳥總比間接傷害一條生命要來得好吧……

  美國

  薛安琪在高雄住院了五天,在那五天裡,因為顧忌她又衝動地做出傻事,所以伍冠仲不得不留在她身旁陪著。

  好不容易,終於等到薛安琪出院的日子,在她出院後的隔天,伍冠仲馬上帶著她坐上返美的班機,打算將她安全送回美國後,再飛到臺灣親自去找元夜蝶,與她談清楚。

  當他們一回到美國的伍家,伍冠仲便被已經事先以電話通知過的伍家父母狠狠地數落了一頓,伍冠仲不吭一聲,神情疲憊地任由家裡的兩老責備個夠,然後才拉著行李轉身上樓回房間,鎖上了門。

  回房間後,伍冠仲沒有打開行李的打算,反正他隨時準備出發飛往臺灣。在這之前,他撥了一通越洋電話到「慈合醫院」的小兒科辦公室。

  出乎意料的,得到的答案是——元夜蝶醫師即日起外出受訓三個月!

  伍冠仲震驚極了,連忙追問她的下落。

  「伍先生……你想問元醫師去哪家醫院受訓喔?這個……除非是元醫師同意,否則我不能說耶!」小琳的額角冒著汗,有點招架不住。

  伍冠仲問不到答案,心知是元夜蝶故意躲他,他掛上電話,心情很煩悶。

  看來,在還沒找到元夜蝶的去向之前,他暫時是無法如願去臺灣了。

  這有點糟,他怕分離的時間愈久,夜蝶愈是封閉起心房,這麼一來,他和元夜蝶之間的隔閡便會愈來愈深。

  唉,看來也只能先利用待在美國的時間開導一下安琪了,畢竟她是夜蝶和他分手的癥結點。

  薛安琪的手部複健工作進行得很順利,但是她的眉間卻鎖著憂鬱,沒有因為複健有所進展而開心。

  剛回到美國的頭幾天,伍冠仲還會體貼地關心她的傷口,邊陪她做複健、邊循循善誘地開導她,告訴她什麼是親情、什麼是愛情,要她別傻得拿生命開玩笑。但是,伴隨著尋找元夜蝶的過程愈來愈不順利,伍冠仲也變得愈來愈沉默了。

  接下來好幾天,伍冠仲總是開車送她到醫院的複健部門後,便心事重重地離開,他們之間的對話只剩下「幾點來接你?」、「複健結束後,打一通電話給我。」……

  這天,在醫院裡,薛安琪看著伍冠仲轉身離去的孤絕背影,鼻頭一酸、眼眶發熱,怨自己打動不了伍冠仲,也心疼起伍冠仲的落寞。

  突然,一架紙飛機朝她射來,撞到她的手臂後落地,薛安琪一驚,原本哀淒的心思整個被紙飛機轉移。

  「你知道摺紙飛機也可以當成手部複健嗎?」一個身穿複健師制服的男人朝她走來,他拾起那架紙飛機,在薛安琪面前晃了晃,對她笑著,露出亮白的牙齒。

  「嗄?」薛安琪有點迷惑地看著對方。她看過他,他叫曾凱,聽其他複健師說,他是中國留學生,在美國念完複健醫學後便留下來就業。

  薛安琪搖搖頭。「沒有人跟我說過。」

  「要不要試試看?這一招用來應付小朋友的複健很受歡迎。」曾凱拿來一疊紙,在她面前坐下。

  「我不是小朋友。」她聲明著。

  「我知道,可是你看起來比小朋友還要依賴。有些來做複健的小朋友都比你勇敢,一個人也不會害怕,不會因為父母走開而紅了眼眶。」曾凱觀察很精銳,直接點明她的問題。

  他默默注意薛安琪好些天了,發現她的視線只顧著追隨那個陪她來的男人,他很好奇,這個擁有靈透氣質的少女為何總是一臉憂愁的神情?她強烈地吸引了他。

  「我……」薛安琪覺得有點難堪,因為她知道曾凱沒說錯,她確實強烈地想要依賴伍冠仲。

  曾凱把紙分一些塞到薛安琪手上,沒給她選擇,自顧自地教學起來。「你知道紙飛機有幾種摺法嗎?看好嘍!像這樣,跟著我一起摺……這樣可以活動到你腕部的韌帶……還有這樣,這種摺法的飛機超會飛的……」

  薛安琪原本是不想理會曾凱的,但是他的態度很認真,唇邊掛著微笑,邊講解、邊耐心地等她跟上他的教學步驟,害她忍不住凝望著他,這才發覺他給人一種很陽光的感覺,她甚至有種錯覺,好像靠近他,黑暗就會退去似的。

  「我不會摺……」她拿起一張紙,表情很無助。

  「你會!」曾凱點著頭,語氣非常肯定地說著雙關語。「只要你肯學,你一定會;只要你肯換個心境,你的眼裡不會只看著一個人。」

  薛安琪聽懂了他的暗示,倏地,她眼眶濕潤,很想哭。

  曾凱假裝沒看見她的轉變,繼續教她摺各種樣式的紙飛機。

  薛安琪吸了吸鼻子,忍住淚,開始動手,摺出一架又一架的紙飛機。

  很奇妙地,在這當下,她的情緒被轉移了,當她全心全意只顧著學習摺紙飛機時,伍冠仲與元夜蝶這兩個人暫時從她的腦海裡抽離了。

  曾凱看了,滿意地點點頭,因為他知道,摺紙飛機不但對薛安琪的手部複健有幫助,對她的心情也會有助益的。

  花蓮某教學醫院

  晚上七點鐘,元夜蝶拖著虛軟的腳步走出急診室,她感到又餓、又疲倦。從早上到現在,她只喝了一杯牛奶,之後便是馬不停蹄地穿梭在急診室與病房之間忙著,壓根兒沒時間可以好好地吃一頓飯。

  她來這裡受訓已經一個月了,這樣受訓的生活真的很苦,但是元夜蝶卻覺得很好,至少她可以忙得不去想起與伍冠仲在一起的點滴。

  她試過了,只要一空閒下來,伍冠仲的身影便會不受控制地浮現在她腦海裡,她不敢想起、也不願想起,因為只要一想到那一段歡樂時光,她便會脆弱得掉下眼淚。

  歎了一口氣,元夜蝶往醫院餐廳走去。

  她雖然餓著肚子,但是走到餐台前,看著擺在上面的食物時,卻又覺得有點膩。她不以為意,有時候餓過頭了,確實是會有點兒反胃的感覺,於是她隨便買了一瓶鮮奶和一個波蘿麵包,坐到餐廳的一角去用餐。

  她坐的位置旁剛好有一面鏡牆,元夜蝶邊吃邊看著鏡子裡頭的自己——眼眶因為疲勞過度與睡眠不足而凹陷,臉色因為沒有好好用餐而顯得蒼白蠟黃。她想著,或許等這個月的月事來完後,該吃四物雞來進補,好讓她的臉色紅潤些,想到這兒,元夜蝶忽地傻住,目光呆滯僵愣了好半晌之後,才緩緩低頭看著自己的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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