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花茜茜 > 不忘繞指柔 | 上頁 下頁
三十六


  「傘給你,小心走路,回家後趕快洗澡,免得著涼,既然……你不喜歡我跟著你,那我先走了。」交代完後,他轉身,在雨中落寞地獨自走開。

  何芷琳怔愣地握著傘,咬著唇佇立在原地,下個不停的雨讓眼前的視線變得霧茫茫,看著呂雋風的背影漸漸消失,不知怎麼著,心裡感到無比荒蕪。

  晚上九點多,氣象局正式宣佈,颱風從恒春登陸,整個臺灣本島都會受影響,尤其是南臺灣,雨勢、風勢都很驚人。

  何芷琳剛洗完澡便接到表姊梅慶雅打來的電話。

  「芷琳,我想問你一件事,那個……雋風是不是有去找你?」

  何芷琳疑問:「你怎麼知道?」

  「我今天和你表姊夫回公婆家吃晚餐,聽見婆婆打電話關心小叔的狀況,好像說雋風一整晚沒睡,又淋了雨,現在正發燒,婆婆還罵他這麼大的人了也不懂得出門要帶傘。先說好,我可沒透露你的行蹤,是他自己找到你的下落的。他該不會真的有去找你,因為被你無情地拒絕於門外,所以才落寞淋雨回家吧?哈哈……」梅慶雅開玩笑地乾笑兩聲,繼續說:「怎麼樣?我這個孕婦很有編肥皂劇的天分吧?」

  何芷琳沉默著,聽見呂雋風因為淋雨而發燒的消息,心裡竄起自責。

  因為她沉默,梅慶雅機靈地反應了過來,急問:「不會吧?真的被我說中了?」

  「嗯……」何芷琳承認。

  「那你真的拒絕他,不聽他解釋,讓他淋雨啊?」看不出溫柔善良的表妹也可以做到這麼無情。

  何芷琳懊惱地嘟著嘴,故意冷漠地說:「是他自己要淋雨的,我可沒叫他淋。」話雖這麼說,但腦海裡卻浮現呂雋風躺在床上,因為發燒而痛苦呻吟的畫面。

  梅慶雅聽出表妹的言不由衷,在電話那頭沉吟了半晌才說:「也對!就像我婆婆說的,他這麼大的人了,也該懂得照顧自己,連撐傘也不會,真是的!好了,我不吵你了,你早點休息,記著,不管你作什麼決定,我都挺你。」

  「慶雅,謝謝你。」

  「嗯,拜~~」

  掛了電話之後,何芷琳躺在床上,一閉眼,眼前就浮現下午呂雋風淋雨離去的畫面,她看向窗外驚人的雨勢,心裡掛念著他,不知道他發燒到幾度,有辦法自己開車去看醫生嗎?家裡備有退燒藥嗎?還有,跌倒時擦傷的傷口處理好了嗎?

  思及此,何芷琳嚇得猛睜眼,她這是哪根筋不對,擔心他做什麼?

  她倏地下床,打開音響,想藉由聽音樂轉移胡思亂想的雜念,外頭阿姨突然叫喚說有她的電話。

  何芷琳擰眉,走出房間去接聽電話。

  「喂?」

  「喂……」電話那頭先是遲疑了一會兒,然後是重重的深呼吸聲,接著傳來她曾經很熟悉的聲音,說著:「芷琳嗎?我是苡星,有件事你一定會恨我,但我還是要跟你坦承……」

  颱風夜,高雄市區的某一間公寓裡。

  公寓是簡單的三房一廳格局,一間是呂雋風的臥房,一間是書房兼計算機室,另一間放著越野單車和一些賽車模型,公寓裡頭沒有多餘裝飾,看得出來屋主才入住沒多久。

  因為颱風夜診所沒開,呂雋風吞了一顆感冒成藥,這會兒躺在床上休息。

  他頭下枕著冰枕,臉色因為發燒而潮紅,喉嚨乾澀疼痛,還有,他的背好痛,回家洗澡時他才發現除了手肘有擦傷之外,背後一大片瘀青,腰好像也閃到了,要命!現在他渾身上下都不舒服。

  他很想睡覺,但是頭痛到睡不好,而且門鈴又在響,吵得他更是不能睡。

  他在高雄沒有任何親戚朋友,認識的只有工廠裡的員工,員工不曾來家裡找過他,所以現在在外頭按門鈴的人八成是認錯門牌號碼,按錯門鈴了。

  但氣人的是,按錯門鈴的人似乎沒發現,不肯罷休,按個沒完沒了。

  「要命……」呂雋風呻吟著起身。

  他披上外套,吃力地走出臥室,穿過客廳,走到門邊,將門打開一個十公分的小縫,還沒看清來者是圓是扁就用沙啞的聲音抱怨。「你找錯了,這裡沒有你要找的人……」

  一個清脆悅耳的女性聲音回著話。「誰說沒有?」

  呂雋風一聽,頓時清醒,他眨了眨眼,看清楚來人,居然是——

  「芷琳?!」他又驚又喜,連忙把門打開,整個人呆若木雞地傻看著她。

  「你……你怎麼來了?」是發燒得太嚴重而產生的幻覺嗎?

  那個幻覺走進屋裡,紅著眼眶、表情很複雜地看著他,接著,幻覺開口問他:「你……身體還好吧?手肘的傷口搽藥了嗎?還有,我聽說你發燒,我、我有帶退燒藥和一些紗布、優碘來……」

  問候完他的身體還不夠,呂雋風的幻覺還怯怯地伸出手,冰涼的小手覆在他熱燙的額頭上,探了探他的溫度。

  若說這是幻覺,也未免太過真實了吧?

  他猛地拉下覆在他額頭上的手,像是為了確認,又像是怕她跑走似的,

  急切地將她扯向他,並且伸展雙臂抱住她。

  「啊——」何芷琳叫了一聲,身體撞進呂雋風的懷抱裡,滿臉通紅不自在,但是卻沒掙脫。

  是的!她不想再掙扎了,不管是心,還是身體。

  這樣的轉變來自於稍早之前,當何芷琳和陳苡星通完電話、知道實情後,當時她錯愕震驚,先是淚如雨下,接著才反應過來打電話向梅慶雅探問呂雋風的住處,接著火速換上外出服,說服擔心她安危的阿姨和外婆,執意冒著風雨搭出租車來找他。

  她把臉埋在呂雋風因為發燒而熱烘烘的胸膛上,雙手甚至主動環上他的脖子,溫馴地依偎著他。

  「芷琳……你?」呂雋風瞠目結舌,摯愛的女子抱在懷裡,但他卻滿臉茫然。

  在他們分開的這短短幾個小時內有發生什麼事嗎?否則,情況怎麼可能轉變如此之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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