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黃苓 > 追夜色郎 >
二十二


  而程夜色,看到兩人之間交流著那種說不出來的坦漾與真誠,她迷惑了。

  她從來不知道,人跟人之間也能有這樣的情感。

  為什麼宮無敵,總能讓她感受到以前從不曾感受過的感覺!?

  在遇上宮無敵以前,她不知道溫暖是什麼感覺、開心是什麼感覺、真心又是什麼感覺……是宮無敵帶給了她這些感覺。

  看著前方那一對勾肩並走的人影,程夜色並沒有跟上去。只是神色複雜地凝視著他們。

  可宮無敵卻立刻感應到了地回過頭來。

  他若有所求的熱烈視線直望向她,沒有開口。

  他沒有開口。程夜色卻知道他的意思。

  眼看宮無敵的腳步似乎就要停下來了,她終於抿唇,無言地跟上他們。

  宮無敵笑了。宮無敵松了一口氣。愉快地笑了。

  「二十多年前,金龍門主程霸天野心勃勃地想一統江湖、稱霸武林。他本身的武功高絕到不可思議,武林中幾乎沒有人是他的對手。他用武功收攝了一個又一個的門派,只要有哪個門派不從的,他便整派不留活口地趕盡殺絕。手段狠毒又殘忍,以致整個武林被他掀起了一場腥風血雨。

  到最後,以十大門派為首的少林心海大師終於看不過去,為了阻止程霸天再繼續濫殺無辜,他決定聯合各門派抵抗。於是在心海大師他們的一連串詳密計畫下。雖然他們也犧牲了各派不少菁英,可是英雄坡上,程霸天終於伏誅。接著,金龍門也迅速宣告瓦解……」

  「二十年前。英雄坡那一役確實是慘烈的一役……」

  「英雄坡那一役是勝了,不過因為那一役贏得實在很不光明正大,所以很多參戰的武林人大都不願再提起程霸天、甚至金龍門的事,人們也漸漸淡忘,所以到現在,武林的新一代幾乎沒有人聽過金龍門……」

  「宮家當年也是參加的十大門派之一,那時你這小子還不知道在哪兒哩……不過事情都經過二十年了,你這小子怎麼會突然有興趣提起!?」

  「如果我說,當年金龍門的人有許多餘黨逃過被剿滅的一劫,到現在不知道還躲藏在什麼地方,你信不信?」

  「他們……有可能躲到現在?不過就算他們躲起來了,現在也不可能有多大的力量再危害武林……咦?你怎麼會有這樣的消息?難不成你們宮家查到了什麼樣的蛛絲馬跡?」

  「嗯。事實還證明,金龍門的餘黨現在在武林中有頭有臉的人物還不少。」

  「難怪江湖上人人都說南宮、北夏,而不說北夏、南宮。宮家製造的精密機關、擅長的追蹤術是武林第一,連夏家也只能居第二。所以連我也不得不佩服你們竟然還能追查到這些二十年前的舊案……你說有金龍門的余黨在武林中活動,那麼你現在就說出一個我一定感興趣的名字我聽聽。」

  「大義莊,孟崇義!」

  「什麼?他!?」

  「他先前只是被懷疑,直到最近我到大義莊,人證物證很碰巧地送上門來,我才真正捉到他的把柄。」

  「小子!幸好我認識你夠深,今天要是換成別人聽到你這些話,你非被一陣亂棒打死不可。」

  「之前就是耶老狐狸的表面功夫做得太好,我才一直揪不到他的狐狸尾巴,不過現在……」

  「不過現在他人都死了,而且殺他的兇手還安穩地在隔壁的客房裡睡覺,你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你不覺得孟崇義死得很可疑嗎?」

  「難不成你以為有詐?難不成你那位程姑娘留了一手?」

  「夜色不是兇手。真正的兇手要栽贓給她的意味太濃厚了。就是因為我一直守在她四周,所以我知道她不可能在那些時間出去行兇……而且要完成那樣的佈局,外面的人根本無法辦到……」

  「所以你才認為是孟崇義故布疑陣?所以你才認為孟崇義有可能沒死?棺木有可能是空的、放風聲要捉兇手只是要讓人以為他真的死了……他為什麼要這麼做?還有……他為什麼要特地栽贓給程姑娘……喂!小子!你是存心吊我胃口嗎?你乾脆把你知道的一次統統說出來。」

  「哈哈!賭你眼前這壇酒。你一定不知道我找到了什麼好寶貝!」

  「好寶貝?該不會是你一直在找的辟水珠?」

  「比那個還寶貝!」

  「比辟水珠還寶貝?小子!我們這麼久沒見,你喜歡的東西如果是這陣子換的,我當然是穩輸不贏的!這不公平吧?」

  「好吧!就給你一個提示——是人。一個女人。」

  「女人?」

  「沒錯!而且這個女人你現在也不陌生了……」

  「程夜色?你是說她……」

  「答對了!」

  「你……從我認識你這小子至今,我還是第一次看你對一個姑娘這麼認真地直當她是寶貝……呵呵!真是有趣!」

  「是很有趣。如果你知道她正巧是金龍門出來的人,你一定會感到更有趣。」

  「什……什……什麼?那程姑娘是……」

  「沒錯!我想她是奉命到大義莊將信物和密函交給孟崇義,可是沒想到她現在反因為孟崇義而被整個武林的人追捕著。她是金龍門的人,不過她還不知道我早已經知道她身份的事。」

  「你的身份她也還不知道?我看要是你的身分被揭穿了,難保她不會狠狠喂你一劍。」

  「這是以後的麻煩,你知道我要解決的是現在的麻煩。」

  「我知道!我知道每次遇上你這小子都准沒好事。不過看在你這兩壇好酒的分上,你要我做什麼就儘管說吧!」

  夜。月淡。星稀。

  兩條人影。兩條悄如鬼魅的人影翻上了屋頂。

  人影熟悉且迅速地從屋頂的這一頭掠到另一頭。

  似乎找到目標。人影最後在屋頂的一處伏下。

  屋裡。有人。有好幾個人。

  屋裡有男人、有女人。

  不過屋裡的男人女人,卻料不到他們的頭頂上還有人。

  所以屋裡的男人女人都毫無顧忌地討論他們的事。

  「……現在棘手的是那個小子。那個小子一直跟在她身邊壞我們的事,要是不儘快將他攆除,恐怕我們的計畫會生變……」下方,黝黑威嚴的漢子直直看著坐在上位的女子。

  女子,色豔桃李。

  高高居於上座的女子色豔桃李,可她眉眼神色間的傲氣卻是無人可匹。

  她怒冷的視線在下座幾個漢子中掃過,最後停在方才說話的漢子臉上。

  「杜聰,幸虧你那寶貝兒子誤打誤撞剛好讓我借機接近宮無敵,否則他今天要是壞了我的大計,就算他有十條命也不夠死。」

  「多謝小姐不殺之恩,屬下已經將那畜牲鎖起來靜待小姐處置。」杜聰垂下眼,平平靜靜地說。

  深深地看了他卑躬的樣子一眼,女子出人意外地笑了。笑得燦爛如花、笑得嬌俏無邪。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