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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他在裡面就聽到後院傳來的叫喊聲,招了人來問才知道有人在藥庫裡被掉下來的東西砸傷。不過他沒想到受傷的是展歡。

  「爺,我猜是放在架子上要用的木條沒紮緊松脫掉下來,我和阿卿嫂剛好站在下面,小歡是為了救我們,所以才被打到。」胡大嬸的情緒總算平穩下了一些,不過回想起方才的驚險狀況,仍心有餘悸。

  「怎麼原來是這個丫頭啊!」一個訝異的男聲突地插入。

  是剛才和荊天衣在小軒內說話的俊美年輕男子。他也跟來湊熱鬧了。

  胡大嬸和其他人不同的是,曾在兩年前見過他一面的她,隨即認出了他。「啊……舅爺!」她低呼。

  年輕男子給了她一抹招蜂引蝶的笑,再揮揮手:「大嬸兒,好久不見嘍!」

  而除了荊天衣和展歡,其他眾人則被胡大嬸的這聲「舅爺」引發了一陣不小的驚疑。

  荊天衣倒沒管四周的動靜。他眼睛看著展歡不安的側面,問鐘大夫:「她還傷到哪裡?沒事吧?」簡潔有力。

  鐘大夫回了他剛才跟胡大嬸她們說過一遍的話。

  此時,跑去拿藥膏的小夥計飛快地沖回來了。「師傅!藥在這裡!」

  鐘大夫取來,馬上開始仔細地為展歡頭上的傷口上藥膏。

  展歡頓時感到後腦一陣舒服的沁涼。

  現在,所有人的視線又集中到她的身上。

  鐘大夫很快處理好她的傷。「可以了!」

  而不習慣成為眾人注視目標的展歡,等傷口被上好藥,就趕忙試著想起來,可她才一動,筋骨的痛感就加劇,她的一張臉忍不住全皺在一起。

  一隻大手輕按在她的肩頭上,示意她別輕舉妄動。

  「鐘大夫,可以移動她嗎?」荊天衣一臉肅然。

  鐘大夫點了點頭。

  荊天衣隨即對展歡說了句:「你忍耐一下。」同時他已經伸出雙手將她整個人由地上抱了起來。

  展歡嚇了好大一跳。「爺……」被他騰空一抱,再貼靠著他健壯寬闊的胸膛,即使動到被打傷的地方傳來痛,她的臉蛋還是熱燙了起來。

  她只想掙扎下來——她應該還不至於重傷到站不起來吧?

  「別動!」輕鬆地抱著她,荊天衣低首制止她的掙動後,立即對進來的瘦削中年男子下令:「管叔,這件意外的發生原因請你馬上去查清楚,我不希望下次再有相同的事件發生。」

  負責管理藥庫的管叔點頭,神色平靜未變地立即往出事的藥庫後走。

  而荊天衣一吩咐完就大步往門外跨。他身後的一行人跟了上去。

  「我先讓她在我書房的臥榻上休息,鐘大夫的藥若是煎好了就送過來。胡嬸,你們誰可以留下來看著她?」一邊走,他已經一邊明快地下決定。

  阿卿嫂首先面有難色:「我當然很願意留下來照顧小歡,可我的工作沒有其他人可以接手……」

  胡大嬸很快思慮過一遍:「府裡現在沒什麼重要的事,我可以留下來。」

  有人笑眯眯地接口:「大嬸兒你要是忙就別勉強,反正我有空,可以讓我來嘛!」

  胡大嬸和阿卿嫂兩人不由滿是錯愕地看向他——她們要喚作「舅爺」的年輕男子。

  荊天衣挑高了眉峰還沒開口,他抱在懷裡的軟綿病人倒是說話了。

  「對不起!我想我只需要休息一會兒就可以了,你們不必麻煩地照顧我。」展歡現在已經感覺力氣慢慢在回復了,雖然全身痛還是痛,腦袋依然暈,可她有信心很快就可以起來做事。而且……那紈絝傢伙要照顧她?免了!她可不敢勞煩到他的「貴手」。

  荊天衣已經抱著她來到他在藥鋪專辟的書房。他將她安置在屏風後,他平時累了會小憩一會兒的臥榻上。

  而這時,鐘大夫已經下去找人煎藥,阿卿嫂也在他的指示下回去工作,所以現在房裡除了他和展歡,也只剩下他的小舅子和胡嬸。

  荊天衣先是站在臥榻旁細細地打量著她的臉色,這才開口問:「你真的不需要人照顧?」奇異地,這丫頭帶著骨感的細瘦身子一離開他的雙臂,他竟覺得懷裡少了什麼似地空蕩蕩。他忽然有種——很想再體驗那身子在他懷中的充盈感。

  他被自己這念頭嚇了一跳。雖然他向來就不是個會逃避問題和疑惑的人,但時機不對,他隨即暫時壓抑下對這丫頭的衝動和待研究的問題,仍不動聲色地看著她略略蒼白的面頰。

  展歡注意到主子爺就站在榻邊俯視著她,而他高大的身影仿佛要完全覆上她似的令她感到強大的壓迫感,可同時,她的心也跳得猛烈。

  「爺……我沒事,你們不必為了我忙。」有些口乾舌燥,就達她都聽得出來自己的聲音像鴨子叫。

  荊天衣突地再俯低下身,緊緊盯著榻上的丫頭。

  而展歡則被他的忽然接近驚得不自主屏住呼吸。

  兩雙眼睛就這麼對視了一下。

  不過就如同他的靠近,他的撤退也同樣地突兀——凝視了她短短的一會兒後,在荊天衣的眉眼和嘴角驀地出現了似笑表情的同時,他直起身,接著什麼也沒說便轉過身往屏風外走。

  而主子爺臨去前那神情,讓展歡的心莫名地怦怦跳動著。

  她不禁側耳傾聽屏風後的動靜,聽到了主子爺不知低低地說了些什麼,然後有腳步聲向外面走去。

  沒多久,大嬸捧著一杯茶進來了。

  「小歡,來!先喝點兒茶!」坐在榻緣,胡大嬸將茶親自湊到她的嘴邊。

  展歡謝了聲,沒拒絕地喝了。

  胡大嬸在她身邊坐了好一刻,說的自然是方才的事和對她的歉意及感激。

  展歡只好不斷強調自己真的沒事,要她別擔心。為了轉移大嬸的注意力,她想到了的提起舅爺的事。

  而說到他,胡大嬸也是先愣了愣。

  「其實我也只是兩年前夫人還在時見過舅爺一次,也只有那一次,後來就沒再看過他。」她也很驚訝今天竟會在這裡又見到這位舅爺,畢竟他已經很久沒出現了。不過雖然是兩年前的事了,她依然立刻就認出了他,因為像他那樣耀眼出色的人,就算只見過一眼也很難令人忘記。

  展歡好奇。「為什麼?他與夫人很少往來嗎?」

  胡大嬸搖頭。「我也不清楚。事實上,夫人嫁給我們爺也才一年,便在一次和爺遠遊時突然染病仙逝異鄉,所以有可能舅爺也沒多少機會來我們府裡……」說起深受他們敬愛卻猝死異地的夫人,她也不勝唏噓。

  展歡也已大略知道夫人的事,只是她從來不曾聽人提起這位舅爺,原來如此。不過他以前的性情如果跟現在一樣惡劣的話,那她更可以理解大家不想提起他的原因了。

  接下來的時間,她沒有繼續再問太多,因為她的藥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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