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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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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他是太小看她了! 不過他仍未放棄再捉住她的決心。 封澈一沉眉,全神貫注地使出一圈大封印套向仍在他上空盤旋的黑雲。 「封澈,這次的仇我記下了!你就等著看我會怎麼回報你吧!」仿佛看出他全力施展的這一道封印非同小可,黑雲倏間在上空失去蹤跡──而在她遁去前,她仍不忘留下一段危險的警告。 又讓她逃了! 沒來得及捉下她,封澈望著她消失的方向,神情倒不見失望多少。 這傢伙!還真懂得有仇必報啊!不過……就不知道她報不報恩? 緩緩搖了搖頭,他隨手解開了大封印,然後他挑起了眉,轉向了傳來他預期中動靜出現的方向。 「師父!」一道叫喚聲後,兩個人影先後趕到了他身邊。 水雁和平涯兩人,一個比一個緊張不安地仔細上下打量著他。 「師父,你沒事吧?你有沒有受傷?」平涯把師父顧到丟,這會兒好不容易終於找到人,他第一個跳上去,就要抱住師父哭給他看。 看到師父完好無缺,一點也沒受傷的樣子,水雁已先安下了心。這會兒聽平涯死不害臊的哭調,她忍不住皺了皺俏鼻,一把抓住了他的領子不讓他去騷擾師父。 「喂!都這麼大了還撒嬌,你不丟人啊!」啐他。虧他還是大了她一歲的二師兄哩! 即使被她阻礙,平涯的雙臂仍努力地向前劃,總算將一根手指勾上了師父的衣袖。 「你管我!是你自己臉皮薄,不好意思對師父撒嬌還敢說我!嘻嘻……師父!」存心惡給她看。 狠狠瞪了這噁心的傢伙一眼,水雁再將他往後拉,這下就連師父的衣袖也不讓他碰。 「師父,我們以為你被什麼人帶走……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一擊退眾鬼才驚覺師父竟神不知鬼不覺地失去蹤影,他們還以為師父在混亂中被某個鬼族人乘機劫走,擔心此刻無力保護自己的師父遭到不測,他們這才趕緊分派任務追了出來──她和平涯追人,大師兄則負責看護著仍未蘇醒的流雲,以防鬼族再返回偷襲。 終於,他們找到師父了!可為什麼原來看起來很虛弱的師父,現在倒這麼快就回復了神清氣爽、生龍活虎的模樣?而且,他到底是怎麼會突然自大家身邊消失的? 嗯,這就說來話長了…… 封澈當然也知道他們有滿肚子的疑問。安撫地拍拍兩人的肩,對他們露出一抹怡然自在的微笑,他便慢慢往京城的方向散步走去。 「哈!其實也沒什麼事,師父我只是不小心將煮熟的鴨子搞飛了而已……」 後面兩人一陣面面相覷。呃……師父……特地跑來這裡煮鴨子?! 錯愕了一下的兩人趕忙跟上封澈的腳步。 他們當然知道事情一定不會就這麼簡單。 「師父,您真的沒事嗎?」水雁可一點也沒忽略,在剛才她一到這裡時還發現到的一絲殘餘鬼氣。 封澈的視線只一瞟去便明白她的懷疑。他突然朗眉擰了擰,原來意態自若的神情多了一抹古怪。 「雁兒、涯兒,師父問你們一件事。你們還記不記得,十年前我們在一間破廟遇到的鬼族娃兒?」他停下步子。 兩人只呆了一下,隨即表情各異地很快點頭。 「記得,記得!師父說的是那個好可愛的愛哭娃兒對不對?哇!她真的粉粉嫩嫩的好可愛,雖然是半隻鬼,不過就沒有其他鬼的邪。我看要不是她的爹突然出現把她帶走,師父一定會把她帶在身邊照顧,對不對?」想起那麼久遠前的事,平涯卻好像仍歷歷在目,他的眼睛一亮。沒辦法!誰教那甜兒小娃實在令人印象深刻。 封澈當時確實是有這打算! 即使她身上流著鬼族的血、即使她是鬼族人,他卻有此挑戰禁忌的念頭。而他會想這麼做的原因很簡單──相信她天真無邪的心還未染上黑暗之氣,他認為或許在他的照養下,她也可以成為一個正常人……至於那關係兩人未來命運的毀滅性預言,因之被破解的機會說不定不是不可能…… 他當初真是那樣認真計畫的。只可惜,他的計畫趕不及變化──那一夜天就要亮之前,將娃兒藏在破廟的她爹返回,似乎已成驚弓之鳥又對所有人充滿戒心的他,迫不及待將娃兒搶抱過去就張惶離去。 他沒有理由阻止。 就是在看出娃兒的爹只是個普通人類這點令人好過些,所以他才沒多說什麼地讓兩人離開。不過現在看來,他當初也許做錯了──他不該放任他們走。因為就是這一走,如今娃兒變成了鬼族的夜,如今他和她真正變成非毀滅對方至死方休的敵人,也朝那預言更接近了…… 究竟,在娃兒的爹帶走她後,他們父母兩人遭遇上了什麼事? 可不管他們遇上什麼事,也肯定不是好事──要是好事,娃兒又怎會成為現在這副德性? 所以,封澈後悔了。 水雁仔細看著師父的臉,倒是突然懷疑起來。「師父為什麼會忽然提到小甜兒?難道……師父又見到她了?」她當然也記得那惹人喜愛的小女娃,而且還清楚記得她把自己身上的甜餅給了她吃,她才沒又哭得驚天動地的事。這十年間,其實她偶爾也會想到她,猜想她被帶到哪裡去?猜想她之後的命運…… 仰首,封澈的視線仿佛要穿透濃密的樹葉,觀看到那一向能讓他心情平靜的美麗澄淨天空。 「是!就連你們,也和我一樣見過她了……」他的低音若有歎息。「娃兒現在的身分,就叫『夜』!」 第四章 永恆的黑暗。不可思議的地下世界中,一座雄偉壯觀、泛著幽幽青光的宮殿,和無數仿佛蜂巢的黑色洞穴就嵌懸在山崖上;而在這下方,嘩啦巨響、水勢奔竄聲更憑添令人心生畏懼的幻想。 不過這時,陣陣歌樂聲和喧鬧聲由幽森的宮殿內飄散出來,似乎完全無視就在腳底下那千萬年來奔流不息的黑惡大洪水般,宮殿的飲酒作樂態勢更形毫無節制了。 就連宮殿的最深處,最遠離權力中心的地方,仍隱約可以聽到前面傳來的狎鬧聲── 在偌大冰冷的屋子裡,四壁和地面光滑如鏡屋內中心,一座無像無碑,只供奉著一塊微微映著暗紅色澤且呈不規則狀的大黑石祭台下,一名妖豔、面色淡漠的紫眸黑衣女子,正無動於衷似的看著前面如虛似幻浮在半空中的黑石。而在她身後,則立著一個手拄拐杖、一臉皺紋滄桑,也不知道到底有多老的駝背老嫗──不過老嫗雖老,和那黑衣女子相同擁有紫色的眼睛,卻閃著精明絕不含糊的炯銳光芒。 此時,她的眼眯了眯,似乎正側耳傾聽著前面的動靜,接著她那張滿是皺紋的臉上慢慢出現了毫不掩飾的急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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