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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剎低眸再賞她一道沉定的眼神。「我只是忽然發現,你好像被我寵壞了。」他已經開始意識到自己似乎愈來愈寵這小鬼。他想到以後──他總不可能一直把這小鬼帶在身邊,當然她也不想一輩子跟著他吧?以後他們會分開,這小鬼說不定會因為太無法無天而死得快。

  別光可還沒想到這一層去。她一邊揉著額頭,一邊卻對他綻出理所當然的笑。

  「那又怎樣?對你有壞處嗎?」

  「有壞處的是你……」其實他幹嘛替她想這麼多?以後她自有她「哥哥」為她煩惱去。

  別光突地逸出銀鈴般愉快的笑聲,並且睨了他一眼,便扭頭望向已經逐漸為夜色取代的前方景致。

  「管它什麼好處壞處,反正什麼以後啦、未來啦,我都不知道!我只要想現在就夠了!而現在就是你要帶我找回哥哥、順便把太后綁起來,對吧?」

  這小鬼!他到底該說她單純還是不單純?

  也罷!

  不過她還真是說得挺不錯的。未來是未來,重要的是現在。至於現在嘛……

  剎微笑地把別光被風吹到他臉上的發撥開,跟著她看向前方。

  「啊!我看到王城的燈火了!」別光發現遠方出現在黑夜中的點點燈火,開心地大叫。

  剎對神駒低喃了一句什麼,神駒一聲嘶鳴回應,便放蹄以快飛起來的速度向前奔馳──

  更夜時,高踞城牆上的守衛,很偶然地只見一抹美麗的流星仿佛由天際落到城內的某個角落;不過他只為自己與流星的偶遇感到驚喜,什麼也不曾懷疑。他當然更沒發現,流星降落的地方,不偏不倚地正是皇宮所在。

  皇宮內,一場宮宴未歇,半座宮廷仍歡樂聲處處。

  不過總有某些地方是喧鬧聲到達不了、也侵犯不了的。

  明壽太后祭司的海神殿下,兩抹影子正無聲無息地出現在此。

  高大俊儀的黑袍男人若有所思地站在這尊白玉石像前、微揚首盯著「海神」耀武揚威的神情。而跟在他後面的絕美少女則學著他睨了海神像兩眼,卻立刻失去興致地轉到神像後方、它赤足的腳後跟位置。

  一如她每回下來這兒的慣常動作,她舉足往神像左後跟一踢。

  她等著。

  但是她緊盯著看的神像右腳後方,卻毫無動靜。

  她不信,抬腳又做了同樣的動作,不過結果還是一樣。

  這下她皺眉起疑了,忍不住蹲下身,用手親自在那塊原本該打開的石板上捶了捶。

  「鏗、鏗、鏗」的空洞回聲證明石板下確實仍存在著秘密,可是它現在卻打不開了……

  別光有些失望。本來她還很想下去看看那以前冰著剎的大洞穴現在變得怎麼樣了呢。

  「下面有什麼好看的?」剎的聲音從前頭傳來。

  別光站了起來,不死心地又踢了好幾下,才終於放棄地離開那裡走回前方。

  剎的注意力顯然已經由那尊海神像上移開了,他看著走過來的別光,知道她想做什麼。

  「下面已經塌了,機關也被封住了,你還想舊地重遊?」對於自己待了一段時間的地方,他可是一點也不懷念。

  「塌了?怎麼會?」別光有些意外。其實她只是想看看而已。畢竟這地方可是她從小到大的秘密遊戲地點,難免有點兒眷戀嘛!更何況她今天來這一回,以後恐怕再沒有機會了。

  剎的表情似笑非笑。「那地方留著做什麼?」

  「啊!它不會是你……」別光若有所悟地指著他。

  「是我。」他點頭直接給她答案。

  別光只眨了下眼,然後沖著他一笑。什麼都知道,便什麼也不再問了。

  剎也回她一笑。

  「你不是說這裡有線索?那找到了嗎?」別光馬上把洞穴的事拋開,想到最要緊的事。「跟這個海神像有關係嗎?」他剛才一直盯著它看。

  「那顆水晶球曾放在這裡……」剎指著那海神像頭上戴著的王冠中間,那處似乎應該嵌著某個圓形物體的凹陷痕跡。「不過現在它已經被移走了。」這裡的風和水給了他這些訊息。至於這尊「海神像」……

  他當然沒忘記「他」的面相。

  想不到「他」竟成了尊海神!看來他和阿勒司的猜測要成真了。

  「啊?被移走了?!」知道哥哥的記憶全被困在那顆水晶球內,別光聽他這麼說,不由急得跳起來。「那我們不是又晚了一步?!」不過她很快抱住剎的手臂,「快走吧!不管它被移去那裡,我們還是可以追到它對吧?」她全然信任他的能力。

  剎確實追蹤得到。

  他沒抗拒地任別光拖著他走。

  「你不打算找明壽算賬了?」他忽地好心地提醒她。

  別光頓了一下,掙扎。

  「她就在附近。」剎提供線報。

  別光皺緊眉,不過很快放鬆。她跺了下腳。

  「算了,反正她又跑不掉!」暫時放棄。現在找水晶球比較重要。「我們快走吧!」繼續拖住他。

  剎一笑,如她所願。

  夜更深。星燦。

  星空下,這片有著連綿小丘起伏的野地上,一群人正四散在仍亮著的營火堆旁睡著。至於坐在較高的石塊上、一名張著睡意迷蒙的眼睛,勉強警戒著四周的年輕人,則是輪到值更的人。

  夜風吹得人舒服極了,更是讓人想向睡神投降。不過年輕人大大地打了個呵欠,還是繼續撐住了。

  這荒野上,除了近處的蟲叫、遠遠不知名動物的號聲,倒是寧靜安詳得很。

  看來今晚也沒什麼好戒備的,更何況這裡已經布下防備的結界。

  年輕人又打了個呵欠,伸手揉揉眼睛,試圖振作下精神。而就在這時,一陣涼沁的風吹來,綁在一旁的馬兒似乎微起騷動。

  年輕人下意識地向那些馬兒看去,只見到原本睡著的馬兒全都起來了,並且還豎長耳朵、安靜地望向同一個方向。

  看到這怪異的一幕,年輕人立刻警戒起來。

  他向馬兒們望去的方向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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