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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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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人一直在替他拭汗、一直在費力退他的熱。 「他生病了。」向彎月脫口而出。 沒看過這樣落魄狼狽的獨孤閑雲,她竟有些……無法接受。 「他是生病了。」老總管點頭。 「他病得很嚴重。」這就是她被阻擋在外面的原因。「可是昨幾個晚上他明明還好好的……」她不自覺地咬咬下唇。 吹風、生病?他不可能是昨夜和她在屋頂上吹風才生病的吧?這男人才沒這麼柔弱。如果該病,也會是她病才對。 向彎月的眼睛一直沒離開床上在昏迷中仍飽受折磨的男人。 她的心怪怪地抽搐了好幾下。 老總管彎下腰替獨孤閑雲再換下頭上已經被燙熱的巾。 「是啊,少爺這病來得也真突然,我早上來找少爺才發現他有些不對勁,不過他那時候還沒這麼嚴重……」 「沒請大夫來看嗎?」向彎月這時已經把之前要來找獨孤閑雲的目的全拋到九霄雲外了。 「怎麼沒有?剛才震兒才把劉大夫請出門。」老總管哼了哼。 「大夫怎麼說?」原來何震雲帶出去的老先生就是被請來看病的大夫。 向彎月瞧獨孤閑雲臉上的燒紅似退了些,忍不住伸手探了探。 嚇!好燙! 手中傳來的熱度讓她不覺跟著心悸,所以她一時沒注意到老總管語中的異樣。 「哼!那個庸醫說他診不出少爺究竟是生了什麼病,只開了退熱的帖子就不敢待了,我要震兒另外再去請大夫來。」 老總管嘴上說著,眼睛卻偷瞄向那娃兒。 看來,現在想趕也趕這娃兒不走了。 看來,這娃兒是真的擔心起他家少爺了。 看來……這計劃或許會有些變數了。 向彎月原本就沒打算走。這下,她更非留下不可。 在獨孤閑雲還沒給她一個解釋前,她當然不走。 況且,她還沒看夠這麼狼狽的獨孤閑雲呢,她當然不走。 所以,她留下了。 而且,她還留在淵園。她還留在隨時能看得到獨孤閑雲的地方。 因此,這三天,她的情緒不知道隨著獨孤閑雲的身體變化高高低低了幾次。 這三天,獨孤閑雲燒了又退、退了又燒。這三天,獨孤閑雲沒醒過。 這三夭,被藏意山莊請來的大夫已經不知道有幾位,卻沒有一個診得出獨孤閑雲究竟生的是什麼病。 看來,獨孤閑雲是生了怪病。一種讓群醫束手無策的怪病。 藏意山莊已經陷入一片愁雲慘霧之中。 不過,藏意山莊是藏意山莊,向彎月是向彎月。 向彎月沒心情愁雲慘霧。 因為基本上,她不相信狡猾得像狐狸、健壯得像牛的獨孤閑雲,會被區區病魔打倒。 他是禍害。他自己不也說他是禍害。怎麼說自己是禍害會遺千年的人,會被區區病魔打倒。 只會躺在床上吃睡都要人喂的男人,她可不承認他是獨孤閑雲。 不!他是獨孤閑雲。欠揍的獨孤閑雲。 他再不醒來,就欠她揍的獨孤閑雲。 日將落。 淵園,肅靜。 向彎月已經對著獨孤閑雲的臉,不死心地看上了一個時辰。 屋裡,剛退下一票的人。因為他又燒了一次。 老總管去打發像蒼蠅似老要黏上藏意山莊來的人。 屋裡,只剩下她和獨孤閑雲。 對著一個不言不動的木偶看有什麼樂趣的? 向彎月不懂,卻莫名其妙對著他看上一個時辰。 奇怪,以前怎麼老看他礙眼又討厭?她喜歡一個人就是喜歡、討厭一個人就是討厭,她一向全憑直覺。可是這個男人呢,卻讓她有了研究的興趣。 比如,她也討厭何震雲,可是又跟以前討厭獨孤閑雲不一樣。現在她不討厭獨孤閑雲,卻可以肯定她永遠也不會喜歡何震雲。怎麼會有這樣的差別呢? 而且她還不討厭獨孤閑雲到關心起他的死活。他的生病還讓她在這裡團團轉上三天。她一直相信他是不死的,不過如果他真的沒救了呢? 向彎月突然用力搖頭,甩開這個莫名其妙讓她有點氣血翻湧的念頭。 她的視線一轉,被他臉上的某樣東西引開注意。 鬍子。那兩撇鬍子。 她想到他老愛摸著他那兩撇鬍子。 向彎月不由扁扁嘴。 她可以肯定,她以前討厭他,就是從討厭他這兩撇鬍子開始。 現在看來,還是討厭。 嘖!這兩撇鬍子有什麼好玩的? 這麼想著時,向彎月的手指已經不知不覺點向那兩撇鬍子。 軟軟的、細細的…… 咦?好像真有點好玩。 撚著一撇鬍子,向彎月竟然玩上手了。 呵!難怪他老愛往自己的鬍子摸。 就在向彎月玩著病人的鬍子玩得不亦樂乎之際,突然,她有所感應地一抬眸—— 另一雙眼。另一雙清澈澄淨的眼。 她的眸,看進了另一雙清澈澄淨的眼。 她的心,狠狠的被揪了一下。 那雙眼,靜靜的,仿佛恒久地看著她。 猛地,向彎月跳了起來。 從震驚中清醒,向彎月跳了起來。 喘了一口大氣,她跳離了床邊又立刻跳回去。 她指著床上的人。床上正張開眼睛看著她的男人。 「你……你什麼時候醒了? 搖頭。不對。 她張大眼仔細看著他。 她真的沒看錯。他真的醒了。 「獨孤……喂!你真的醒了?你真的從昏迷中醒了對不對?你說說話讓我更確定一下……」因為太興奮,向彎月的聲音竟有些發抖。 難道是她玩他鬍子把他玩醒的? 她捉住獨孤閑雲的手,仿佛捉牢著希望。 獨孤閑雲,醒了。獨孤閑雲,自長長的昏睡中醒了。 獨孤閑雲倦累而又疲憊。 不過獨孤風雲卻笑了。 獨孤閑雲對眼前的絕色小美人展開一個純真如稚子的笑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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