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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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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曉辛反而被他搞得不安起來,難道是她猜錯了? 好不容易,任流風的笑聲暫歇,但因為笑而仍顫動不已的下巴卻擱在她的纖肩上。 「告訴我,你是不是因為不相信我的話,所以才識破我的謊言?」他在她耳邊輕笑低喃。 感受到他溫熱的氣息吹拂在她的耳邊,她像被呵癢似地縮了縮肩膀。 「才不是!那是因為……我相信你。」她脫口而出。 「很好。」任流風在她細緻的頸畔啄了一下,這才放開她。「要不要聽我說一個故事?」他的心情太好。 「你要說故事?」朱曉辛眉開眼笑,趕緊倒了杯茶水給他。「你要說什麼故事?好不好玩?」第一次聽他要說故事,她感到非常新奇。 喝了口她孝敬的茶,任流風才開始說起「故事」。 「很多年以前有一個男人和女人,他們來自不同的國家,不過卻相愛了。男人的父親不允許自己的兒子和沒身分又是異國的女人在一起,可是男人很愛那個女人,所以最後還是不顧父親的反對,兩個人一起私奔到女人的國家。後來他們結了婚,生了一個小孩,故事結束。」 就這樣?這就是他要說的故事? 朱曉辛瞪大了眼睛:「哪有人這樣說故事的?人家的故事主角都有名字,而且你說得這麼短,根本不像在說故事。」 任流風微笑的臉龐裡有著一種奇特的神情。 「你想不想知道小孩後來怎麼了?」是一種蘊藏頑皮的神情。 朱曉辛忍不住點頭。 任流風緩緩地將眼鏡架回鼻樑,而一直看著他的朱曉辛,在這一瞬間忽然領悟到為什麼他沒近視卻老戴著副眼鏡的道理——遮去眼眸的銳光。他表面上看來是個溫柔無害的男人,讓人生不出防備心,但藏在鏡片後的雙眸卻異常犀利…… 「小孩是個男孩,小男孩長大後,偶然回到他爺爺的國家去,他知道所有爺爺的事,爺爺卻不認識他。他並沒有特地去找爺爺,不過他的才華卻得到他老人家的注意,後來那個也是大人物的老人家和他成了朋友。老人家不知道他非常喜歡的小朋友就是自己的孫子,而這個孫子也故意下告訴他,就在他回國後,老人家覺得事情不大對勁,於是找人調查小朋友的事,才終於知道他其實就是自己的孫子……」任流風將故事說得很簡單卻非常有條理。 「那後來呢?」朱曉辛聽得津津有味,催促他繼續說。 「後來老人家終於決定到他兒于私奔的國家來……」他的唇邊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微笑。 「那他原諒他的兒子和媳婦了嗎?」朱曉辛問道。 「老人家的脾氣固執、自尊心又強,他就算早已經原諒他們也拉不下那張臉,所以他是以他特殊的身分拜訪這個國家。雖然老人家以前曾揚言斷絕父子關係,不當他的兒子和媳婦從報紙上知道他要來之後,還是自動去接他……」 「然後全家大團圓,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故事結束。」朱曉辛一拍掌,笑眯眯地主動替他接下故事結局。 「誰說故事結束了?」任流風潑她冷水。「到現在老人家還在鬧彆扭,對兒子媳婦沒好臉色,至於他飛來的主要目標——他的孫子,是直到昨天才決定與他碰面的。」 咦?怎麼聽起來愈來愈有真實感?而且故事還延續到昨天。 那今天呢?該不會…… 朱曉辛突然「啊」了一聲,接著哈哈笑道: 「原來你跟我說的是最近在演的連續劇對不對?因為還沒有演完,所以你也不知道結局。」他竟然在跟她講電視劇的內容耶!她好像沒見過任流風看電視,倒是宋伯,對電視連續劇著迷得很。 任流風伸出食指點了下她的鼻尖,鏡片後的眸光詭譎一閃。 「是啊!這是一場已經上演了三十年的戲,不過這齣戲可沒搬上電視,這個故事的男女主角呢,正是這家大飯店的主人夫婦……」 不會吧?!朱曉辛驚訝地看了四周一眼。 「真的嗎?」 「嗯。」任流風的神情平靜淡定。 「嗯……你怎麼會知道人家的事?」是因為他們現在在這家飯店,所以他才說起他們的故事嗎? 「待會兒,你就會跟這個故事的所有主角見面吃飯。」他突地對她露出一抹柔和的笑。 什……什麼?!朱曉辛楞楞地看著他。 「這個故事的老人,也就是飯店主人的父親其實是個日本人,他在日本書法界備受尊敬禮遇的國寶大師,叫筱原信介。」任流風拍拍她的頰,可不能任她現在就呆住。「飯店主人叫筱原克忠,他在臺灣一向用原克忠這個名字,所以沒有多少人知道他是日本人。而女主人叫任沁梅,他們的孩子跟著女王人的姓,也姓任。」 「任……」朱曉辛不意識隨著他的尾音喃語。腦袋的思緒其實還卡在要跟這些故事人物吃飯的震撼裡。 「任流風。」他接話。 朱曉辛眨眨眼,思緒總算跟上他說話的速度,接著消化了其中的內容…… 幾秒鐘後,她突然像觸電般驚跳起來。她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指著像沒事般坐在沙發上的任流風。 「啊!你……你就是……他們……他們就是……」她已經語無倫次了。 見這小妮子終於聽明白了,任流風不由得縱聲大笑 朱曉辛傻眼地瞪著似乎笑得很高興的男人。她想了想,忽然別有領悟地噘起了小嘴指控他: 「你騙我!這個故事根本就是你編出來騙我的對不對?」 他說他的父母正是這家飯店的主人,而他的爺爺則是個日本的書法大師,那不就是說,他是半個日本人? 不會吧,認識了任流風這麼久,她怎麼從沒聽他說過?不……仔細想想,她對他的事又真正瞭解多少呢?朱曉辛乍地被這問題困惑住了。 任流風看著她可愛的小臉上清楚流露的情緒。他笑聲一斂,便將她收納入懷。 「曉辛,你認為我為什麼要對你說這個故事?為了看你可愛的反應嗎?」 這不是故事,是真實的任家歷史。 筱原信介,在日本書壇甚至臺灣都是赫赫有名的人物,他從小就知道這個名字對於任家的意義,他的父母也從沒對他隱瞞往事。他們對老人家沒有恨,有的只是遺憾。至於他任流風,原本就對這個名稱上的親人並沒有太多的感覺,但他之後選擇到日本學藝也不曾刻意避開與筱原信介的接觸。 任流風對自己的字極有自信,也知道他漸漸受到他老人家的讚賞與注意。不他明白,其實老人之會如此注意他,全都是因為他的面貌神似了那個人——那個他在許多年前一氣之下放棄的兒子。 任流風從來就沒有打算和他來場「爺孫相認記」,不在他偶然間發現,老人家這三十年來竟不曾間斷派人打聽自己兒子的近況後,他對那固執、嚴厲、律人律己,其實內心孤獨的老人,心中卻多了不一樣的想法……所以,在離開日本前,他給了他一個暗示。 而他終於也來了! 雖然距離「全家大團圓、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還早,不過他肯稍微拉下臉,對他來說已經不容易了,畢竟三十年是個不算短的橫溝…… 朱曉辛皺眉,認真地回視任流風溫柔帶笑的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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