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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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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 正在喝茶的年輕人左飛,突然一口茶噴了出來。目瞪口呆地看了兩位伯伯一眼,忽然從他們賊一樣的表情中看出他們要做的事,他立刻像被鬼嚇到似的跳開。 「大伯、二伯!你們別又來了!你們不會是想把人家姑娘嚇死吧?不准再問下去了!我不想繼續丟臉!」 他趕忙逃離這裡──他可不想被這兩位伯伯為他們第一百二十一個看上眼的姑娘逼著拜堂成婚。剛才他真的只是對這位姑娘開開玩笑,他又不是嫌命長,想提早終結自己自由自在的逍遙生涯。 不顧身後伯伯們的吼喚,左飛避難似的逃到甲板遠遠的另一頭──他很乾脆地直接投奔到他早就不順眼的那人跟前。 「我說這位大哥,你真的是沒血沒淚哦!看見弱女子落難,竟然一點反應也沒有,還連帶害我被家裡這兩個大人砍到差點屍骨無存,你到底是不是朋友啊?」興師問罪的一指直指到那張俊帥到沒天理的臉龐上。 而這俊美男人的反應是:對於他比到鼻端前的挑釁指頭看也不看,還懶涼地清清自己的耳朵,無形利刃出鞘:「不是!對不起,這位公子,我只是這裡的孬種之一而已。」 這才是真正教左飛屍骨無存。 左飛一聽,立即垮下臉,抓抓頭。「啊……那個啊……其實我只是要氣氣你,難道你還真的被我氣到了?」 步浪,只是心不在焉地朝他一揮手,要他滾旁邊一點──都擋到他的視線了。 呆呆地往旁邊移了兩步之後,左飛這才大夢初醒地循著他的視線看去。 「浪子,你在找人,是不是?要不要我也幫你找?說到找人,可是我天扇門最擅長的一樣本事!」他一股熱情。 是那窮酸儒生嗎? 左飛確定步浪的視線釘住的目標,就是前頭那一身青衣、模樣一點也不引人注目的窮酸儒生沒錯。 步浪幹嘛一直盯著他不放?難不成那窮酸惹惱了步浪? 想到曾惹惱步浪的人的下場,左飛忽然感到一陣頭皮發麻。 不過瞧那窮酸一副沒力沒種的樣子,應該沒有惹火他的本事吧? 左飛懷疑地看看那一直望向另一個方向的窮酸、又看看一臉興味盎然看著他的步浪,正要向步浪問個究竟,卻忽然發現一件他剛才覺得不對勁竟沒注意到的事 等等!那窮酸到底在看什麼? 他馬上跟著窮酸的目光一轉,終於察覺他在看哪裡、看誰了──就是那位他剛才調戲的袁姑娘! 他忽然大叫一聲。 「浪子!你竟然跟他喜歡上同一個女人?!」很天馬行空的天語。 步浪卻毫無錯亂地接下這傢伙往前跳躍好幾個大步的思考。 「是啊,那麼你怎麼不懷疑你剛才為什麼竟然沒有橫屍當場?」他分出點心神,好心地提醒左飛。 一怔,左飛隨即明白他的意思。一記冷汗馬上沿著額際滑下──對喔!如果那袁姑娘真是步浪喜歡的女人,恐怕他剛才在「調戲」她時,已經早一步就被步浪肢解,丟下江喂魚去了…… 呼!好險! 他突然很慶倖步浪沒喜歡上那位袁姑娘! 「那你……幹嘛一直看著那個窮酸儒生?你認識他?」拍拍胸脯,左飛不再憋住他的好奇心了。 步浪的豪邁與爽剌剌使得人們樂於與他交朋友,所以他的朋友也遍佈五湖四海、更囊括三教九流。在任何你意想不到的地方,都有可能出現某個跟他喝過一次酒、偷過一件寶貝的朋友…… 就連左飛他自己,也是因為兩年前受不了被迫臨時接掌天扇門的強大壓力,逃跑到關外去時,剛好遇上到塞外挖寶、一路散財回到關前的步浪。在兩人一同痛揍了一個專欺壓當地百姓的地痞惡霸、再把他的財庫搬空之後,他們就成了朋友。 只不過,步浪實在是很不夠意思,每次一聽江湖上傳出他又幹了哪件大事,他就特別嘔──這傢伙,竟然有好玩的都不找他? 他至少已經半年沒有步浪的消息了,沒想到今天會意外在這艘船上遇見他,所以他才想給他個見面驚喜禮嘛,誰知道步浪一點也不捧場,嗟!害他演得那麼賣力說! 不知道步浪這回又要做出什麼轟轟烈烈的大事了?──這可是他每回見到步浪必生的期待。 「你看『他』,究竟是男人或是女人?」出考題。步浪突然用下頷朝那儒生的方向抬了抬,問左飛。 左飛馬上如他所料地呆楞住。雙眼發直地瞪著那窮酸儒生。 「他當然是個男人!」完全沒有第二個可能。「除非我瞎了眼才會認為那傢伙是?恕K??胸部、那個腰、那種身材,還有那張臉……惡!他要是女人,我馬上跳船給你看!」 「那你就等著跳船吧!」玩味地丟下一句,步浪突地起身,大步向「他」走去。 步浪一下子就來到儒生身邊,並且毫不客氣地靠著「他」坐下。 而原來一直將注意力同時放在那秀麗女子和步浪?砩系娜徑誆嚼艘渾x開原位往「他」這兒走來時便已發現。 「他」不由全神警戒,不過表面上「他」依然看似若無其事。甚至就連步浪在身邊坐下了,「他」的視線仍不曾從正受著天扇門款待的袁孅孅那兒收回。 可雖然如此,「他」仍強烈地感受到由左側發射而來的某種令人心悸的力量、和他的目光。 只是短短的這一剎,就讓「他」有種想跳開的衝動,不過緊跟著步浪的開口,則是真正讓「他」的情緒受到震撼的時候── 「她有值得你比看我還要目不轉睛的魅力嗎?樂樂姑娘!袁樂樂!」步浪尚稱不解的聲音響起。 一口大氣頓時屏在心口,「他」仍免不了身子一下幾不可察的輕顫──而「他」這幾不可察的反應,卻讓一直注意著的步浪準確捕捉到了。他狡詐地一笑。 「他」則迅速讓自己恢復冷靜,慢慢偏過頭,表情波紋不起地面對這此刻近在眼前、一張可惡的臉上滿是賊笑的痞子。 「你在跟誰說話?這位公子?」聲音瘖啞而枯澀。 步浪勾視著「他」的眼中有抹玩世不恭的神采,就連「他」的表情也是。 「你!」毫不給她反駁和反應的機會,他的雙手已在轉瞬間完成連串動作──捉住她的手,一抹冰涼扣上她的腕,接著他炫耀地扯了扯各自連接在兩人手腕上的這條薄細銀鏈。「好了!這下我就不信你還跑得掉!」 步浪這舉動不但讓被鎖的人一時錯愕,就連跟在他身後來瞧個究竟的左飛也目瞪口呆了。 終於,「他」──袁樂樂,面色漸漸難看了起來。在她精巧偽裝易容的臉上仍有辦法正確呈現出她的內心情緒。她怒上眉梢,用力要扯開扣在腕上的銀鏈。 「步浪!你這是在做什麼?」扯不掉!沒想到她竟無法將這細細的銀鏈扯離她的手腕。不但如此,她愈扯它,它的收口就愈緊,這時,細鏈已經快嵌陷入她的肌膚。 袁樂樂這下再也顧不得在他面前否認自己的身份,她現在只想快快擺脫這怪玩意兒,再摘下他的頭當球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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