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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昨日耿禦風與莫留火兩人先行抵達此處秘站。秘站,是一幢外表看來與尋常無異的屋院,可實際上,它卻是個防衛精密而且擁有一隊高手駐站的地方。他們除了用盡所有手段維護王家在外的安全,同時也負責情報的搜集。在全國各地有無數像這樣的秘站,他們直接聽命於帝王,更忠誠地執行一切他所下達的命令。可除了王室,沒有多少人知道他們確切的存在,所以他們甚至只是人們傳說中的影子。

  負責指揮秘站待命人員的所有事宜,當然也從人員近來的偵查中得知縣府正大張旗鼓準備迎接太子殿下之事,而這一消息自然引起他們的懷疑。祁堯天這回出宮,雖不刻意掩藏行蹤,卻也沒特意顯露;除了對祁堯天懷有企圖的鎮平王郭永,相信也不會有太多不相關的人能知道他要來這兒的事。那麼李縣官被蓄意告知的目的何在?或者李璋本身也是個疑點?

  原本他們的計劃並不包括在縣府停留,可祁堯天做下一個答應接受李璋之邀的決定,於是秘站出動了所有人全員戒備……

  祁堯天神色斂回肅然,將手中的報告還給鐵奔雷。

  「最近城裡突然多出一些陌生人,縣府宅邸也陸續增加新面孔。根據密報,鎮平王身邊一名親信近期莫名失蹤,有人卻看見一個形似他的男子悄悄潛入城裡……也許鎮平王已經愈來愈耐不住了。」祁堯天冷冷一笑。

  曲弄鷹也快速將報告看了一遍。

  「經過上一回宮裡的中毒事件,皇上用各種理由將他限制在他的屬地裡;果然如皇上所料,他想必心有不甘,不願屈服在那裡,情緒一定更加暴躁,他的行動也只會愈趨激烈……」鐵奔雷一向深思熟慮,而他說的這番話,自然得到祁堯天的同意。

  轉眸看了正怔然不語的曲弄鷹一眼,祁堯天心念一動——

  今夜上半夜的護衛是曲弄鷹。

  背向祁堯天屋裡尚亮著燈光的房門口坐了下來,眼睛望向廊外漆黑的夜,她忍不住呼了口氣。

  這一段日子來,保護祁堯天的安全成了她真正的生活重點,連她也發覺自己似乎已經融入這個角色中無法自拔。雖說當初非出於自願成為「護衛」,可這一路下來,她竟也轉為主動,積極投入他們的行動中。老實說,她甚至已經忘了當初答應祁堯天成為護衛的目的——找回綠石的事似乎已顯得遙遠而微不足道。

  如果讓她爺和師父知道她正事不辦,竟然兼差當起人家的護衛,他們應該不致於被嚇暈吧?

  呵!連她自己也感到好笑。

  突地,身後的一陣動靜讓曲弄鷹斂回心思,迅速地向前躍起、旋身——

  「夜深了。」那卓然立在門前微笑與她對望的男人,正是該睡而未睡的祁堯天。

  曲弄鷹瞪著他,然後收劍回鞘。

  「我知道,不過你不會是特地出來提醒我這件事吧?」這種時候,她的語氣可善良不到哪裡去。

  他是男人,而她是女人,那又怎地?現在的情勢是——他是主子,而她是下屬。他有光明正大的理由窩在溫暖的屋子裡休息,她當然就得呵著冷空氣在門口替他站衛兵。即使是先天就存在對比的優劣形勢,加上她有求於人,才造成今日這種局面,可她們忍不住在心裡歎氣。

  祁堯天哪聽不出她語氣中的挑釁!他對著那雙燒灼的眼睛,牽扯出一抹愉快迷人的笑容。

  「當然不是,不過你不覺得這夜深人靜正是聊天的好時候?」

  看著他即使背對著燈光,臉上形成的朦朧線條仍足夠魅惑人心魂,曲弄鷹為之怔然了下!

  「不覺得。」猛地察覺自己的失態,她努力板起面孔,同時驚詫於他的提議。「殿下,我只覺得你該進去休息,難不成你想陪我站在門口?」

  「有何不可?」祁堯天如願地看到她因驚訝而睜圓的大眼。

  這妮子當真以為把自己外表偽裝得完美無缺就沒事了?可看在知情的人眼裡,早日讓她恢復女兒身,似乎才是個好主意。

  打從出宮到現在,果真如他所預料,眾人遇到的危險事不少。奔雷他們跟著他許久,知道怎麼應付某些突發的意外;而以新手的能力來說,曲弄鷹的表現足令人滿意的。可隨著曲弄鷹一兩次的受傷事件後,他卻愈覺得當初強迫她同來,實在不是個好主意。為了一點有趣的奇特心思,他執意將她留在身畔隨侍;她的勇氣、她的勇敢令他折服,可讓她身涉險境,卻絕不是他樂意見到的事情。

  而除了面對兇險,她更必須時時記得維護自己的「男性尊嚴」,沒有女孩子天生享有嬌懶的權利,她跟著他們涉水跋山、打獵打柴,甚至輪流擔任守衛工作……曾經,他想試探出她忍耐的程度可以到達什麼程度,什麼時候她會受不了苦而終於暴露出自己的身分;可沒想到她竟會堅持到達肩上受了創傷也只肯自己治療、敷藥……自此,非但他,連奔雷對她的固執也盡是又氣、又佩服。

  他懷疑,一顆小小的石頭竟值得她如此犧牲?為了一顆綠石,她才會答應成為他的貼身護衛,並且還逼得她非跟著來「保護」他的安全不可。由於之前,他已懷疑她要的東西在她師兄手中,為了將她暫時留下,他才答應替她找回。沒多久後,他便已確知綠石正是在她師兄朱元季手裡;只待任務一完成,他就有辦法替她取回綠石。可此時,他也不由後悔,當初似乎不該強將她扯進這個危險的計劃裡……

  曲弄鷹看他當真有要站在門口的意思,心念一動,不禁凝起眉頭盯著他。「你只是睡不著,所以才想找人聊天?」她試探地問。

  「怎麼?我能特地找『你』聊天嗎?」他特別強調了「你」,這小女子可以和其他三人嬉笑怒駡,對他卻總保持著一定的距離——他偏不讓她如願。

  強忍退後一步的欲望,她牽了牽嘴角。「這麼晚了,殿下竟還有這分閒情逸致?」她笑得言不由衷。

  祁堯天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突地轉身進房。「別擔心我會吃了你,進來。」

  他的聲音既不專制、也不溫柔,卻是讓人非聽不可的請求式命令。瞪著他挺拔的背影,曲弄鷹直覺有股說不出的詭異,腳步硬是釘在原地不動。

  該死!她已經儘量避開他了,他卻老找機會跟她作對!侍奉他喝茶、為他出生入死仍嫌不夠,這會兒還得隨他興致所來地陪他聊天?

  即使他看似閒散不羈、漫不經心得每每令人放下戒備,可曲弄鷹很清楚那根本是假像。真實的祁堯天,睿智精明的頭腦絕不下於炅帝;而他敏銳入微的觀察力,也簡直到了令人讚歎的地步!所以在他面前,曲弄鷹往往得全神戒備,才不致讓他那雙銳眼瞧出破綻,那男人——是近來頻頻製造她緊張、心率不穩的第一號兇手。

  祁堯天已經走進屋裡,直走到小廳的圓桌前,他面對著敞開的門坐下,然後優雅閒逸地倒了兩杯茶。

  「我看起來真有那麼可怕,讓你不敢進來嗎?」他莞爾一笑,挑動雙眉盯著佇立門外的易釵佳人。

  曲弄鷹微嗤氣,終於大步走向他——該死!她就是受不了激!

  「坐。」他微笑頷首。

  曲弄鷹大剌剌地坐下。

  兩人的視線莫地在空氣中交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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