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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剛才我要你們別追,是因為我已經知道他們是誰……」他隨即對方才阻止她們的行動開口解釋。「他們是十方閣的殺手,就算你們追到他們也沒用。」他輕喘了口氣,突然專注地凝視若段小憐。「我想,你一定還不知道,我要到武當的真正目的吧?」

  「這跟剛才的殺手又有什麼關係?」段小憐當然也聽過十方閣這個組織。

  她的思慮立刻被溫玉成功牽引到這件事上來。

  「有關係,而且連我們今天在客棧聽到的事,以及九哥現在不在這裡也大有關係——」溫玉沒打算對她隱瞞。

  「我是不是得準備洗耳恭聽一堆跟我沒關係的事?」段小憐突然插嘴。

  「沒錯,其實這一堆事是跟我有關,可是我想說給你聽……」他不溫不躁地。

  奇異的溫暖一下子泛上她心口,段小憐悄悄深呼吸一口氣。

  「我沒要你一定得說。」她試圖冷眉冷眼,可唇角卻不自覺地微微上揚。

  溫玉莞爾一笑,但隨即又斂定神色。

  「今天在客棧,店小二說到了一個人,這個人叫平定王……根據我們得到的一項可靠消息顯示,十方閣這個殺手組織的幕後主使者就是這位平定王。近一兩年來,江湖上發生了幾樁事幾乎都跟他扯上關係,而且這些事都不是好事」「在江湖上,什麼樣的事才叫做好事?!又是什麼樣的事才叫做壞事?!」段小憐忍不住挑剔了。「是不是只要名門正派做出來的事都叫好事,剩下那些邪門歪道做的就全叫壞事?!」

  溫玉氣沉神定、不慌不忙。

  「其實,不管在江湖上或者尋常百姓間,好人、壞人,好事、壞事的定義,往往是因各人角度不同而衍生出來的;不過共同點是,能得到大多數人認同的,通常就是好人、好事。相反的,當然就叫壞人、壞事了。」

  「所以,你也認同名門正派裡有偽君子……」段小憐一轉狡黠靈眸。

  「邪門歪道裡也有真善人。」溫玉接口。

  下巴一揚,段小憐的神情舒暢多了。她對他撇出一朵滿意的笑。

  「好,你繼續說!」

  溫玉耐性十足。接下去,他開始說了平定王與武當山的關係,說了他上武當的真正目的。

  ……

  「……如果我猜得沒錯,語清是想藉這次繼位大典將武林人士一網打盡,否則繼任掌門不過是自家事,他大可不必為此大費周章地廣發邀請帖……」

  聽著溫玉說到這些武林事,段小憐慢慢顯出專注。聽到這裡,她忍不住一挑眉。

  「你的意思是,那牛鼻子老頭也許已經在武當山設下了鴻門宴。這些接到邀請帖上武當山的,如果不聽從那個平定王,後果可能就無法想像?」

  她腦筋動得並不慢,她的舉一反三也立刻得到了溫玉的贊許。

  「你想的和我差不多。而且,我想,說不定此刻武當山上早埋伏了不少平定王的人馬,就等著我們這些人自投羅網了。」

  「既然你知道這些,為什麼還要上武當山?」她突地定睛看向溫玉。「你想歸順那個平定王?」

  「平定王野心勃勃,意圖吸收整個武林為後盾,篡位謀反之心昭然若揭。如果真讓他達成這個陰謀,別說是武林,恐怕天下都會因此動盪不安……

  「溫玉難得露出這種沉重肅穆的神情。

  段小憐突然別過頭。

  「哼!自己都快沒命了,還有心情以天下為己任,」凝視著她僵硬的側面線條,溫玉臉上卻意外地出現異樣柔和的微笑。

  「我很感謝你答應給我一個月的時間去完成我要做的事,如果到時我還能活著出武當山,我剩下的命就是你的了。」

  段小憐可沒上當。

  「別以為我是三歲小孩!既然溫家堡調查得出這些事,那就表示如果沒有萬全的準備,溫真不可能讓你獨自上武當山送死!」

  輕笑一聲,溫玉也佩服起她的玲瓏心思。

  「如果我說,我愈來愈喜歡你了,你會不會高興?」他似探詢又似宣示地說。

  段小憐不可抑止的呼息一窒,而她還沒反應過來,一旁的阿鳥已經偷偷笑著悄悄退出了。

  一會兒,段小憐才終於慢慢轉過臉,覆著一層厚重甲殼迎上溫玉。

  「如果我說,我愈來愈想要你的命,你會不會高興?!」

  溫玉的笑容璀璨得刺眼。

  「不會!不過我只希望你高興。」他深諳以退為進的道理。「剛才的殺手來自十方閣,他們最近也對玉劍山莊下手,理由我想是玉劍山莊莊主手上握有玉清害死其同門師兄的證據和招安名單。而現在,這幾樣東西都在我身上,所以他們才會把目標轉向我……」

  他突然轉回了正題,繼續對她說:

  「之前你檢查的那顆藥丸確實有毒,也因此厘清了武當前掌門猝死的真相。這個真相一旦揭發,恐怕玉清將不能見容于武林;所以我認為,請出殺手的應該就是玉清。既然他不能冒險洩露身分,以他和平定王的關係,他是會這麼做……你認為呢?」未後,他突然丟出個問題給她。

  盯著他溫煦如常的笑臉許久,段小憐的面色終於稍稍融化了點。

  「到現在我還是沒聽出來,這些跟單九不在這裡又有什麼關係?」沒看到那個大巨人,她竟覺得有些不習慣。

  能令她開口才是溫玉的主要目的。

  「九哥不在這裡的確跟武當山關係不大,不過卻跟平定王有關……」

  段小憐開始注意到他漸漸攏緊的眉,莫名地,她的眼皮動了一下。

  「我請他去替我送一封書信。中午在客棧時,我不是說過要想辦法懲治那個狗官……」溫玉突然慢慢深呼吸一口,這時他的臉色又突地轉白,不過他卻強捺下心肺將湧上的不適,繼續對她說:「我把……這縣官做的事……寫在信上……咳咳……」咳音沖出了喉嚨,他終於忍不住掩嘴。

  而這一咳,溫玉一時半刻也止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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