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黃苓 > 荷心自招惹 >


  自從那一夜後,她就為了話界百年一次的聚會暫離凡間,她則未再踏臨皇宮內苑,更也沒再見到那小男孩了。

  她在人間的歲月又過了悠悠二十載,而距她完成任務距百年可還有幾十年──對她而言,完成手中任務是輕而易舉,所以人間彈指的二十年,她幾乎將這任務暫時置之腦後了,直到那個凡間男人引起她的興趣,挑戰著她的尺限。

  兩次交手,她不得不對她挑上的男人刮目相看——

  要說好人,他絕對沾不上邊。這麼冷酷壞邪的男人可是世間少見。不過,同時具備這麼敏銳、聰明、狡猾的男人也不多……

  即使上頭沒規定不准直接對目標施術來完成任務,但,她,荷花神,可也不相信憑她的智慧改變不了他。

  「是嗎?」對於小花精的答案,同樣燃起她的鬥志。她的纖指緩緩在一技含苞未放的菌墓上一點。只見,雪白的花瓣宛如從沉睡中被喚醒般慢慢向外開展。「看來,我可得讓他們見識一下花神的真正實力……」

  盛開的雪色白蓮,溢散出清涼的香氣,迎風招展。就像荷花神嬌顏上那一抹狡俏的笑。

  皇宮禦園

  雕樑畫棟的宋亭上,層層的侍衛、宮娥被摒退至亭外,而亭中只餘兩個對酌的人影。

  朱袍玉帶、貌正、體態微福,卻也氣度雍容的男人,又替坐於對座的人斟了一杯酒。

  「衡遙,我們兄弟好像很久沒一起喝酒聊天了,我看,若不是父皇這次召你進宮來,恐怕你連我們長什麼樣子都忘了。」他忍不住對這沒血沒淚、沒心沒肝的兄弟抱怨了。

  對座,那沒血沒淚、沒心沒肝的男人——東衡遙,把犀利的眼光睨向他,唇角微勾了勾似笑非笑的痕跡。

  「遙九府不過就在宮外幾步遠的地方,你不會忘了怎麼走吧?」他淡漠地。

  他要真被東衡遙這鬼見愁的模樣嚇到,他就不是知他甚深的兄弟了。

  「喂喂!你以為所有人可以跟你一樣,自由得沒人拘得住,還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我看世上能這麼猖狂地不把王宮禮法放在眼裡的,就你一個了。」晉德太子實在有些羡慕。

  唉!誰叫他是太子。別說要出宮、想去看遍錦花美景了,他身邊無時無刻都跟著一堆人.讓他想獨自兒喘口氣都難哪!哪像東衡遙……

  不過一想到東衡遙曾經歷過的,和如今父皇他深懷歉疚才放縱他至今的原因,晉德太子的羡慕心情立刻被蒸發,轉變為深深的歎意。

  東衡遙的母親容妃,在二十年前被嫉妒的另一妃子陷害,被盜怒蒙蔽了雙眼的皇上未仔細明察,便下令賜死容妃;雖然沒多久,被皇后點醒的皇上終於明白不對勁再調查,最後還了容妃清白,可是皇上再後悔,卻也已喚不回一條香魂和東衡遙悲烈行遠的心。

  晉德自小便與東衡遙親近,他甚至還記得容妃宮前那片美麗飄香的荷花池。小時候東衡遙的聰明睿智便已勝過宮中同齡的一群皇子,他現在依然有一顆少人比得過的腦袋。

  只是,自從容妃死後,他原本開朗樂善的性子,一下變得孤漠冷酷,而隨著年歲的增長,他愈變得狂浪無情,也愈讓人難以猜測了。

  呼!要不是靠著和東街遙小時建立的交情夠深、他晉德的臉皮夠厚,恐怕他不知老早被東衡遙這傢伙端到哪兒去喘了,現在哪還有這等「榮幸」跟全京城最難搞的遙皇子坐在一起喝酒聊天?

  東衡遙舉杯啜著他的酒。「我想……」他的深眸幾不可察地掠過一抹戲謔。「宮裡這些人,包括太子妃一定都沒看過端正高貴的太子殿下噘著嘴、活像被拋棄的怨婦模樣。」

  九分九刻毒的口氣,只露那麼一點真正的促狹讓晉德捕捉到。

  他哼著氣,嘴角卻是笑的。「你以為我是為誰呀?還不是因為你這沒良心的人!你明知道我要出宮一趟很難,而你呢?要進宮來就像踏進後花園一樣簡單,要不,你來當我這太子殿下看看!」這大大無忌的話,他不怕在東衡遙面前說。

  東衡遙面色不變:「沒興趣!」

  唉!東衡遙若有興趣就好了。

  當年的容妃溫婉柔情,再加上芙蓉如面、豔姿動人,所以奪得當時的皇上寵戀不已,也才種下了容妃的禍劫。或許是對客妃的思念與虧欠,在多年前,皇上甚至有意立衡遙為太子,若不是東衡遙強硬的抗拒態度,如今也不會輪到他背這重殼。

  唉!好鬱喔!

  雖然自己的敦厚、品德高超沒人比得過啦!可是其實他只想當他的逍遙皇子——閑來種種花、養養鳥,順便和他的太子妃養幾個小小皇子來玩玩……

  他猛得被一記冰魄寒光從太虛神境拉回現實。

  東衡遙正用他那一雙足以讓人誤以為置身冰洞冷客的眼睛看他。

  「啊!呵呵……對了,我正想問你,方才父王找你聊了什麼?不會是決定把我廢掉,再推你上陣吧?」晉德努力恢復莊嚴的太子形象。

  半斂眸,東衡遙深沉的神情讓人看不出他真正的心緒。

  「沒什麼……」他站起來,面對亭下的波光瀲灩。「他只不過提了件跟這差不多的蠢事而已。」

  他是當今帝王之子,可是當他的母親無端毀于帝王之手,他該痛恨或原諒?

  他選擇墮浪、選擇漠然。

  晉德跟他並肩站著。「我很想知道我們那位英明的父皇,能在你這百毒不侵的獅子身上打什麼主意?」哇噢!看來父皇又出師不利了。

  哪聽不出他語中的興災樂禍?東衡遙橫瞥了一眼這從來不把他的臉色當回事的晉德。

  「看樣子你已經知道他召我進宮來是為了什麼事。」他的口氣不善。「你最好別讓我知道,這件事跟你有關係。」

  這傢伙就不能偶爾笨一點嗎?晉德幾乎在東衡遙精銳的目光下心虛。

  「真的是為了你的婚事啊?」他聰明地把事情推給上頭那個。「我只是聽母后約略提過才知道,不關我的事。」

  嗯,是有一點點關係啦!不過他也是被煩得沒辦法了。

  唉!說來說去,還不是為了寶珍那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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