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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原無涯動手在附近撿了一些枯枝,將它們堆在藏著兔子的洞口前,接著用火焰子點上火:而南蝶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

  「將煙往裡面熏,兔子受不了熏燒就會跳出來了。」原無涯還一邊向她解釋。

  南蝶用力地點著頭,眼睛動也不敢動地注意著洞口,生怕一不小心讓跳出來的小兔子逃掉了。

  原無涯溺愛地看了她認真可愛的模樣一眼,承認和這丫頭在一起的時刻心情總是特別好。

  就在這時,一抹白影突然從洞口竄出來,南蝶呵呵笑著。看到了小兔子被原無涯準確地捉住大耳朵,她正要站起來向原無涯跑去時,左腳猛地傳來一陣噬痛。她又驚又奇怪地轉頭往自己的腳看去,卻見到一條小紅蛇正從她左腳上跌下來,然後迅速溜走。

  「原大哥,蛇……」南蝶害怕得大叫出聲。而這時,她左腳上的那一點噬痛突然擴張成劇痛,如火燒般的一下子往上竄升。

  在她大叫一聲時,原無涯就立刻奔到她身前:而他的眼角餘光剛好來得及捕捉到那抹迅速溜開的紅影。

  他看到了南蝶直發抖。「小蝶兒,是不是被蛇咬到了?」

  南蝶開始喘不過氣來,燒痛如火般漸漸侵襲她的心臟。

  「腳……被咬……」

  她不說,原無涯也知道她已經中毒了。一手掀開她的長裙,他看到了在她左腳正面的傷,眼皮開始直跳。

  「該死!」他低咒出聲,一刻也不敢遲疑地立刻取出身上的銀針。

  「原……原大哥……好難過……」南蝶眼前的景象逐漸模糊,接著,她昏迷了過去。

  當原無涯抱著面無血色、昏迷不醒的南蝶回船上時,宮雪雁被嚇了一跳。

  「怎麼了?小妹子她……」宮雪雁忙尾隨在他們身後。

  原無涯邊將南蝶安置在軟榻上,邊對宮雪雁發出迫切請求:「她被毒蛇咬傷,我需要你的幫忙。」

  他向她要了幾樣東西,並且迅速地開出一張藥帖給她。

  能令醫術獨步天下的原無涯露出這種凝重的表情,恐怕南蝶中的毒並不簡單。宮雪雁記住他要的東西,拿了帖子後半刻也未遲疑地馬上出去張羅。

  即使及時為南蝶做了急救措施,可原無涯憶起方才若再遲一步為她施救的後果,額上竟冒出了冷汗。那條火紅的蛇雖小,毒性卻足以在一刻間要人命。若不是他近來大興研究毒物,恐怕這丫頭的小命就沒了。

  探了探小人兒若有似無的微弱氣息,原無涯想也沒想便動手解開她的衣衫,轉眼間已經在她身上幾處要穴插上護命銀針。

  南蝶的身子輕顫了一下,吐出一口濁重的氣息,然後再無動靜。

  原無涯又探了她的呼吸和脈搏,這才稍鬆口氣,抹去了額上的汗。

  而後他手指輕穩地收回她身上的針,再將她的衣裳掩好。

  第一次失去大夫該有的冷靜、第一次怕失去一個人——原無涯清楚地知道問題出在哪裡。

  宮雪雁忙進忙出地指揮丫鬟們拿來原無涯要的東西、上街去抓藥,一直忙到原無涯總算穩定住南蝶的毒性。雖然她依舊昏迷不醒,不過看她已經恢復了些微血色,她才安下心來。

  認識原無涯這麼久,這還是第一次見識到他的醫術,宮雪雁佩服不已。難怪江湖上盛傳:只要還有一口氣在,原無涯就有辦法把死人醫成活人。

  「原公子,你已經累了一夜。既然小妹子現在沒事了,你就先去歇息,把小妹子交給我吧。」為了救回南蝶,他已經不眠不休忙了整晚。雖然他的模樣看來不見困頓,不過她還是勸他要休息。

  即使已經一夜未合眠,原無涯仍不覺得累。他反而望向一旁面帶倦容,卻仍強打著精神的宮雪雁——為了南蝶,她也跟著忙了一晚。

  「她的情況還是得繼續觀察,我來就行了。宮姑娘,你先去休息吧。」明白她的好意,可原無涯說的全是實話,他預料南蝶還有小小的狀況發生。

  最後宮雪雁拗不過他的堅持,終於同意還是由他看顧才剛脫離危險的南蝶。

  「外面還有一個丫鬟在,要什麼東西儘管吩咐她。」留下了叮囑,宮雪雁才離開把地方留給兩人。

  床上的南蝶並不是沉靜地昏睡著,她的體溫開始升高,身子也下意識地掙著。

  原無涯早已有了防備,冷靜不紊地做了必要的措施,她的體溫才緩緩下降。之後他將外面的丫鬟召來替她換掉被汗水浸濕的衣裳後,才把她抱到潔淨舒適的床上躺好;而這一忙,又是一個時辰。

  這不知不覺闖入了他生命的小丫頭,從今以後他想置之不理已經是不可能的事了。原無涯握著南蝶微涼的小手,炯黑的眸一直停駐在她臉上……他對這小丫頭動了情,究竟是從何時開始的?他原本以為對她只不過是同情的憐憫,卻料不到在差點失去她後,才驚覺另一種感情的觸動。

  如果當初在遇上南蝶時有人告訴他他會為這丫頭牽心動念,他會為這丫頭的生死失去引以為傲的冷靜,他肯定會大笑不止。

  可瞧瞧現在,他甚至已經想把這丫頭占為己有了……

  第七章

  昏沉了一天一夜的南蝶終於醒了。

  頭痛欲裂地睜開眼睛,南蝶心神還處在茫然的狀態中;一會兒後她才因四周不同於一般屋子的構造,認出了自己是在宮雪雁的船上。

  南蝶全身虛軟無力,腦子還沒完全恢復正常運作。

  她只感覺到船身在輕輕晃動,頭微微地抽痛著,而且口乾舌燥。

  船艙裡只有她一個人,她想下床去倒茶喝,卻發覺她連要抬一下手臂的力氣都沒有。她發急了,不明白自己是怎麼回事:於是她張口想叫原無涯,可她竟連聲音也發不出來。

  天!南蝶被自己的異常驚嚇住了。

  不管她再怎麼用力,她的喉嚨就是發不出一點聲音。她又慌又亂,卻還是沒有人來告訴她究竟是怎麼回事;就在一道意象突然冰冷地掙脫出她記憶的牢籠時,終於有一個熟悉的人影踏進艙裡來了。

  「小丫頭,你終於醒了。」頎長英挺的白色影子大步跨到床前,面露喜色。

  看著他,南蝶眼裡忍不住漾滿了淚水。

  「……」她費力地將手伸向原無涯,張嘴想喊他卻只能吐出無力的氣聲。

  原無涯在床畔坐下,握住她的手,順勢將她攬在胸前,他知道她驚慌的原因。

  「記不記得你被蛇咬到的事?」輕輕托起她的下巴,原無涯儘量以溫柔的聲音說:「那條蛇有毒,你已經昏迷了一天一夜。因為你才剛醒來,身子虛弱得很,所以會覺得全身無力:而你現在沒辦法出聲,也是因為中毒的緣故。不過別擔心,這只是暫時的現象……」

  腦中的記憶逐漸和他所說的相結合,南蝶的淚水慢慢地止住,也終於不再發顫。她用手指指著自己的嘴,疑問地眨了眨眼。

  原無涯當然知道她的意思,但卻故意地回:「你不相信我的話?」

  南蝶迅速地搖了搖頭,張口想出聲卻又不能,又急又惱地噘起小嘴。

  原無涯被她發急噘唇的可愛模樣給逗得啞然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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