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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她明明有小心服藥,不可能有意外……

  孩子?!天!

  她和他……的孩子?!

  原來這就是她最近總感覺身子有古怪的原因?

  舒淨猛地推開他翻身坐起,握緊雙拳,努力抑制身體的顫抖,看著他。「你……真的沒騙我?」

  易天爵慢慢坐起了身,龐然身形仿佛可以將她整個籠罩。

  「除非沈君診斷錯誤,否則就是我在騙你。」他平平靜靜的說。「不過我確信他不是庸醫。」

  理解到這話背後的含意,舒淨的心一下子沉進深冷的冰窖裡。低頭,不自覺地盯著自己的肚腹,她失神了。

  「……孩子……不行……不能生……」喃喃自語。

  下一瞬,她的下巴被扣住、抬起,易天爵寒星般的銳眸盯緊她。「為什麼不能生?」

  倒抽了一口氣,舒淨回過神。面對著他幽深的黑瞳,她反而漸漸冷靜了下來。

  「為什麼要生?」她反問。「我只是個和你利益交換的女人,說得明白一點,我不過是你暖床的工具,只要你厭倦了我,以後的我可能什麼也不是;而你,竟問我為什麼不能生……」仍是忍不住心中的焦躁,她愈說愈急快。「易宮主,難道你要嗎?難道你想要這個孩子?」

  「要!」出乎她意料的,他竟毫不遲疑地回答她這答案。

  舒淨一愕,無法漠視心中因他這回答而起的激蕩洶湧,但立刻又搖頭,甩掉他的手。

  「不,我不要。」她退後。「我不想和你再有牽扯……」

  易天爵緩緩挑高眉。「是嗎?」他的聲線低徐幽緩。伸長臂,他輕易抓回正要從另一頭跳下床的舒淨。

  舒淨奮力掙扎著。「放開我!易天爵,我沒答應要成為你生孩子的工具!」

  易天爵牢牢地將她鎖在自己懷裡。「我也沒要你當生孩子的工具。舒淨,你我都清楚這是一個意外。」

  「我可以處理掉這個意外!」她毫不遲疑地接口。

  易天爵的面色逐漸籠罩著一股冷森的煞氣。「你就這麼不在意這個孩子?」

  因為推不開他強硬堅實的臂膀,舒淨又恨又氣。「你又知道我真正在意什麼了!我……我體內盡是殺人的毒,你以為胎兒可以活多久?你以為沈君的藥真的有用?」

  易天爵終於明白她會如此抗拒的另一個原因,臉部剛硬的線條瞬間軟化下來。

  「如果他的藥有用,你就肯把孩子生下來了?」他的語氣和緩安詳地滑撫過她耳際。

  原本在他懷裡不停掙動的舒淨突然頓住,安靜了。她讓腦中所有複雜紛亂的情緒思慮逐漸退下,最後只剩一個最重要的疑惑……

  額頭抵在他跳動著沉穩心跳的胸膛上,她又沉默了許久,之後,才用乏力而疲倦的聲音問;「為什麼……非要『他』不可?」

  易天爵笑了,他飽含不馴笑意的磁音悠悠蕩進了她的心,讓她一時動也不能動——

  「因為我要你。」

  第九章

  不到半天時間,舒淨懷有身孕的事已經傳遍整座大宅。舒淨原本還不知道這事,是後來啞婆跑來向她確定、季小雪親自端來替她補身子的藥說起,她才知道星火燎原的程度已至此。

  舒淨原打算讓孩子的事成為秘密,但昨夜沈君離去前對府裡其它人一句說漏嘴的話,卻讓消息早早傳開。所幸她住的地方向來少有人會來打擾,而天門宮人紀律甚嚴,也不致對她說些什麼,因此她的生活看起來依然和之前沒兩樣。若真要說有變,變的是她吧……

  昨夜,她暫時被易天爵安撫了,暫時平靜下激動的情緒,不過她很清楚自己根本還未完全接受腹中胎兒的存在;對她來說,「他」的存在仍顯得那麼不真實。

  她真的要「他」嗎?

  可更令她想不到的是,易天爵竟要「他」!而且比她還更快接受「他」。

  真的只有一句「要她」這麼簡單?

  以她和他事前做的防範,照說不該會有孩子,可沒想到,意外還是發生了。所有人都清楚,只要他說一聲,願意替他生孩子的女人多的是,但不是她……

  她從沒想過自己會有孩子,更何況是和他的孩子。她當時的心情是真實呈現的,她不要這孩子!就算是現在,她的心情也沒改變多少,而且以她的狀況,她懷疑孩子能在她腹中存活多久。因此,她採取的行動是,不再去想「他」的存在與未來,她要放手繼續做自己在做的事——她也必須這樣做。

  接下來的兩日,她房裡不時會多出補品,啞婆和季小雪更成了嚴厲督促她按時吃飯、睡覺的人——她們毫不掩飾對她懷有易天爵孩子的喜悅與期待,但她們也敏感地看出了她的冷淡漠然。雖然沒多說什麼,不過也因此對她的生活作息更加的關切注意。

  舒淨多少瞭解她們的心情,所以並不覺得她們的舉動有什麼下對,只是,她其實比較希望她們像以前那樣對待她就好,因為她待在工作房的時間已經大大減少了。

  至於易天爵,這兩日來則不見蹤影,聽季小雪說他正忙於一件重要的事,不在府裡,舒淨反而因此松了口氣。

  直到這一天近午,兩日不見的易天爵一走到她正忙著的身後坐下,開口便道;「白姆死了。」

  舒淨磨藥的動作一停,猛然轉過身。「白姆……死了?」屏住氣息看著他,心跳加快。「你說她……真的死了?」幾乎不敢置信地喃問。

  易天爵的俊容上有抹令人捉摸不定的神情。「她的屍首被棄在南蠻一處大河的源頭,死狀淒慘,全身黑臭發腐,幾乎讓人認不出是她。」

  舒淨的心情漸漸冷靜了下來。從他話中,她聽出了不尋常。她微愣。「難道白姆的死不是你們下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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