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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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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櫻兒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府裡的。她只知道當她踏進府裡那一刹那,見著她的人莫不對她投以怪異的眼神,仿佛她的頭上多長出了兩隻角般。照理說,按照她以前的習慣,應該免不了一陣咒駡,但此刻她卻一絲絲罵人的情緒也沒有,滿腦子皆是周梵天的形象。 她宛如遊魂般晃進自己房裡,一發愣便是整個下午,連午飯都忘了吃呢! 窗外知了鳴聲響亮,正如她此刻仍然劇烈跳動的心,忽快忽上,皆是煩躁與無措。 真是該死了,她怎會任由周梵天那般無禮地攬住她,卻一點也沒有反抗的能力?他的臂彎將她鎖得緊緊的,差點害她喘不過氣來,她應該給他一頓飽拳才對。否則,至少也要用力踢腫他的腳踝,讓他嘗嘗當瘸子的滋味。但是—— 她居然什麼都沒做,只會恐懼地盯著他的鼻子,仿佛他的鼻子上長了牙,會咬人似的? 哼!鼻上長牙又如何?下次再讓姑娘我遇上,打得你滿地找牙。 馮櫻兒不服氣地吸起嘴,心底卻有更深的疑惑。 他的胸膛真的令你厭惡嗎? 晤——也不全是啦! 他的氣息完全沒有令你心慌嗎? 呢——是有一些些啦! 而你,真的對他一點點感覺也沒有嗎? 儘管馮櫻兒的情感在拼命否認,但她卻是死鴨子嘴硬——就是要說對。 不過,她還真的喊了出來——「對!」 「你一個人在房裡對個什麼勁呀?是不是天氣悶熱,讓你熱得腦袋不清不楚啦?」陳玉雯輕撩裙擺,越過門檻進入馮櫻兒房內。她彎身倒了杯水,然後便端坐木椅上。「怎麼了?瞧你愁眉苦臉的模樣。」 「你還說,我落得這下場全拜你所賜,你還好意思問我?」馮櫻兒除了第一次進陳家脫逃不成,跌成重傷之外,從來不曾如此鬱悶過。 「這下場?你又沒有受傷,只是有點心情不好,怎麼又是我的錯?」陳玉雯疑惑不解。 「喂喂喂!是誰要我上周家找那個沒心肝的傢伙?你別一副幹你何事的模樣,惹毛了我,你的事你自個兒解決,甭想再要我當你的說客。」 「有消息了呀?」這會兒再沒有其它事能讓陳玉雯如此期待,她半傾身,睜著滿懷希望的雙眸問道。 馮櫻兒不語,右腳拼命踢著椅腳。 「又怎麼了?為何不說話呢?」 「你得先向我道歉,否則一丁點的消息也不告訴你。」她的唇嘟得可以蕩秋千了。 天啊!這世界簡直反了,她又沒錯,為何要道歉?況且就算她有鍺,憑她是堂堂的千金之軀,也沒有道歉的必要。這櫻兒大概被她縱容慣了,最近真是愈來愈無法無大了。不行!她若再不施點小姐的威嚴,恐怕將來就管不動她了。陳玉雯吸足了氣,準備來個大教訓—— 「你究竟是道歉不道歉?」馮櫻兒忽然大聲一吼,隨即起身想走人。 「好嘛!好嘛!對不起,快點告訴我嘛!」驚嚇之餘,道歉的話語便順口溜出,想阻止也來不及。陳玉雯懊惱地想著,唉!我上輩子究竟是造了什麼孽?害得今生當了個小姐,還得聽丫鬟的話。 真是一點尊嚴也沒有。 「這還差不多。」馮櫻兒邪惡地揚起嘴角,貝齒上的光芒亮得刺人。這下在周梵天那兒損失的全從陳玉雯身上討回來了。 「現在我能洗耳恭聽了嗎?」陳玉雯咬牙切齒道。 「沒問題,小姐你那廂聽仔細羅!」她故意在小姐兩字上加重語氣,氣得陳玉雯兩眼發直。 「首先,周梵天是有妻有女沒錯,不過你放心啦!他早把他的妻子休了,即便是你不幸嫁過去,還是穩坐第一夫人的寶座,不會破欺負的啦!」 少烏鴉嘴,我才不會倒據到那種地步的。 「再來,他根本就不知道與你有婚約,如果不是我告訴他,事到如今他還被蒙在鼓裡呢!」 這根本全是爹一個人在唱獨腳戲! 「最重要的是——」馮櫻兒突然住口,故弄玄虛。 「是什麼?」陳玉雯急得心都快跳出來。 「想知道得拿個條件來交換。」 「條件?」 「是啊!要不要隨便你,只要你幫我將其它我還沒縫製好的秋衣全縫製好,我保證你不但知道最重要的是啥,而且你和秦劍賓的任期也是指日可待。」 櫻兒實在太狡猾了,這樣的條件根本沒有她說「不要」的餘地。 「要考慮是吧?沒關係,我有的是時間。你慢慢想,我出去逛個兩圈再回來。」 好個小人! 「好吧!你說就是了。」陳玉雯覺得再沒有比和櫻兒認識更倒媚的事了。 馮櫻兒大大地旋了個身,低頭將臉湊進陳玉雯面前,慢條斯理地說:「最重要的是……他根本不想娶你。」 「為什麼?」陳玉雯不由自主大叫,這分明有損她的尊嚴。就憑她的姿色不配嫁給周梵天嗎? 「哎呀!他對女人沒興趣嘛!」她不耐地搖搖頭。「怎麼?難不成你又迷上周梵天啦?那秦公子怎辦?你可別忘記他也有意於你,前幾天的事你忘了嗎?你最好早早決定,免得最後兩頭落空。」 「臭櫻兒,你在說些什麼啊!我是那樣不知羞恥的人嗎?要說周梵天,我連他的面都未見過,怎有可能迷上他?再說,你還不能明白我對劍賓的心意嗎?你別瞎猜了。」陳玉雯急忙辯白。 「劍賓!劍賓!瞧你叫得親熱的。」 陳玉雯霎時羞紅了臉,雙眸也因陶醉而迷蒙。 「我真是搞不懂你,人家周梵天都說不娶你了,你還問我為什麼,那乾脆你遵照老爺的意思嫁過去算了。」 「我只不過是想證明他不是因為我毫無姿色才不娶我的嘛!」她愈說愈小聲,真想找個洞趕緊鑽進去。 「這倒是真的!依我的眼光來看,你雖然沒有閉月羞花之貌、沉魚落燕之貌,和我比也有點遜色……不過,勉強看得上眼啦!別擔心啦!」 此話一出,陳玉雯幾乎想昏倒。她萬分肯定地對自己說,要是她手上有根棒子,她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往櫻兒頭上揮去,給她一頓好打,這種話,她也說得出口。 「跟你說甭煩惱了呀!一定有人要你的,最少還有秦劍賓嘛!」馮櫻兒完全不明了自己的話會殺死人。 「誰擔心了,你這個死丫頭,真不知天高地厚,那張嘴只會夾棒帶棍,從沒做過有出息的事。」陳玉雯氣得兩個眼睛都快噴出火來了。 「完了,這下你果然全被秦劍賓帶壞,罵起人來還句句鏗鏘有力,唉!我以後日子難過啦!」 「你——」 她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日子平靜地過了兩天,馮櫻兒更出人意料地什麼事也沒惹。這在陳家,的確不太尋常。 「不行!櫻兒實在靠不住,我還是親自上周家一趟才對。」陳玉雯望著銅鏡內的自己,有些感慨。 儘管禮教規定大家閨秀不能隨便抛頭露面,一個人獨行在外也稍嫌危險,但她管不了那麼多了,她一定得和周梵天談談才行。最好能即刻請他上家裡來,和爹把一切都擺平,免得夜長夢多,萬一他臨時改變心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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