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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京闌突然覺得羡慕。

  「走吧,」他拽著她,「幫我補了那麼多天的課,我總得表示表示對你老人家的尊敬和感謝,說吧,想吃什麼,我請客。」

  「不用了,我回去吃飯.我媽在家等找。」

  「別客氣,給你敲詐機會。」玩笑似的話裡沒有接受拒絕的意念,「陪你媽吃飯哪天都可以,今天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啊。」

  「你……都不用回家陪你爸媽?」她試探性地問,想起邵令曇那句「他一個人住在外面」,有點忐忑自己的用心。

  「他們忙,住得又遠,找也樂得自由,想做什麼都可以隨心所欲。」

  包括……帶女生回家嗎?話哽在喉間,她沒問出來:「是嗎?一個人住不會很冷清?跟父母感情不會疏遠掉?」

  「還好,一個人也有很多事可以做。說到底,跟父母親再怎麼有密切血緣,人還是個體,還得自己活自己的,無聊嘛,有朋友,林瞽還常常帶著一大幫人來,找家早是他們樂隊的集會小本營了,」

  「樂隊?」又一個吃驚,「他不是還是高中生嗎?」

  「誰規定高中生不能玩這個?」

  「我以為高中生高考壓力很重的。」

  「那也只是一方面。」他笑了笑,「高考又不是惟一途徑,知道自己想做什麼最重要。不適合這種教育方式的人硬要逼自己去適合,教訓會很慘痛。」

  「說得好像你已經經歷過一樣。」

  「怎麼沒經歷過?中考慘敗啊。」他說得直露,「你以為我是怎麼進『十一中』的?要不是老頭捐幢大樓,學校敢冒風險收鬼?」

  「你還有點自知之明。」

  「所以嘍,期末就到了;我想就算不高考了,語言這種技能性的東西學一點也不壞,檔案也該會留得好看一點。」

  「你不高考了?」她怔住了。

  「可能吧,還要想想。」他似乎不是很願意多說,「幹嗎,你的表情好震驚,是不是開始擔心我以後要沿街乞討討到你家門口然後死賴著不走?」

  她失笑:「我會拿拖把把你打走。」

  「這麼沒同情心?」

  「四肢健全、頭腦沒病的人當乞丐不值得人家同情。」她一本正經地說,「再說,好歹當過你一個月的補課老師,沒教導好我也沒臉。」

  「瞧在你這麼盡心教導的份上,這一次我說什麼也要請你。」話題轉著又回到了起點,「別說不好意思了,要吃什麼?」

  她搖搖頭。

  「搖頭是什麼意思?」他從包裡掏出手機,按到她手裡,「怕你媽在等,先打個電話回家說一聲好了。」

  她捏著手機半天沒動。

  「不會連自己家的電話號碼也忘了吧?」他笑說了一句,拿過開始按號碼,「你不打我幫你打。」

  「我又沒同意,你怎麼可以這樣?」她搶過。

  「那拜託老師同學,你表示一下怎麼樣,不說話我怎麼知道你什麼意思。」

  他還是笑,「風蕭蕭兮易水寒,京闌一去兮不復還;又不是讓你去刺殺秦始皇,用得著那麼慎重考慮?」她忍不住笑,收斂下來才問:「是你說吃什麼都可以?」

  他想想:「荷包裡銀兩不足,就把我壓在那裡洗盤子好了。」

  「我想吃人肉,行不行?」

  他眨眨眼:「真的?假的?」

  「真的,因為我沒吃過,很想試試。」

  「阿彌陀佛,罪過!」他喊了一聲,開始伸手踢腳,「不是有話說我不入地獄、淮人地獄;現在還沒流行起吃人肉的風潮,為了成全你的心願,我只好犧牲一下自己的肉體了……你要涼拌、清蒸、紅燒、油燜、鹽醃還是火烤?」說著頭便探了過來。

  她接不上話了,瞧著離自己不到半分米的臉孔,心跳的聲響可以掩過地球上萬物的喧鬧。

  她自問……怎麼了?

  「怎麼了?」

  「怎麼呆掉了?」話語似乎急於打破那層迷障,他的凝視時的認真也消失在兩泓笑謔的眼眸深潭裡。

  她突然笑開,酒窩裡有日光衝破雲層的眩惑:「有沒有去過防疫站檢查?我怕口蹄疫瘋牛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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