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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她不想那麼刻薄的,但這個地方仿佛有個磁場,把她體內的戾氣與不馴一點一點盡數吸出來。她才知道,這樣的京闌,也是她自己。

  來「十一中」的第一天便過得這麼精彩,往後的日子,可能比她所料的還要豐富。

  豐富精彩的第二天很快隨著太陽升起到來。

  已經敲過了鈴,教室裡早讀的人稀稀落落,還不見邵令曇蹤影。

  京闌一旁的窗半開著,清冷的空氣流進,吹醒春困的神志。小片淡淡的光暈遊移在窗櫺上,玻璃反射出跳躍的金芒。

  她翻了翻昨晚整理的筆記,埋頭默寫公式。

  忽然有人敲著窗玻璃:

  她蹙著眉抬頭,見遲沃川彎身趴在窗臺上,頭半探進。

  「嗨!」他笑著打招呼。

  鼻樑上似乎隱隱作痛,她淡淡撇開,試圖把注意力放回到公式上。但是被人注視著的那種感覺太強烈,紙上的符號根本印不進她的腦袋。她裝著旁若無人,只等遲沃川自己沒趣走開。

  「背數學公式?」他的頭更探進,幾乎挨到了她的肩膀,「這裡又不是『光宇一中』,考試不是衝鋒陷陣,這麼認真幹嗎?」

  關他什麼事?她稍稍挪開,察覺周圍已有目光投來。

  「早飯吃了?」他鍥而不捨。

  他到底想千嗎?

  忽然發現地鼻樑仁的淤青,他指著,笑得得意的樣子,投有一點愧疚:「鼻子上這麼一塊,再腫一點你就像個小丑了!」

  有病!她暗罵。

  「喂,不會這麼小氣吧,才撞你一次就記恨了?」

  一個人自唱自彈也能弄出那麼多話題來,京闌被煩得要死,將筆記翻得嘩啦作響。

  「做人要大度大量一些,有人打了你的左臉,你該送上右臉去給他打。」

  自以為幽默,她卻一點也不覺得好笑,醞釀的怒氣催促著她拿書本往他的左臉打去,然後等著他自動送上右臉。

  拾起筆記,課本轉移座位的動作抑制住了她的暴力狂想。

  「喂……」他的叫聲因背後的唏噓而卡在一半。

  「沃川,踢到鐵板了?」死黨之一林萻跨上,伸長臂勾著他的脖子。

  他反手肘一推,順利逃生,卻讓死黨之一,姓殷名其雷的傢伙霸佔了開窗的絕佳位子:「不錯,就是好像冷了一點,沃川,這種女生不好追,追到手了包准比你家的管門狗還死忠。」

  毒!林萻奸險地挑眉,「那還不如追不上,女朋友真變成了只狗,每天在你腳邊打轉,你受得了?」

  段其雷嗤了一聲:「在腳邊打轉是受不了,在床上打滾就沒問題了,是吧,沃川?」

  「去你的!」遲沃川踹了他一腳。

  殷其雷不防備,退了好幾步才站穩,嚷嚷:「幹嗎,還裝處男啊?」他壓低了聲音,「『十一中』半數美女被你打盡,晚上又在吧裡混得那麼遲,身邊美眉來來去去,桃花運好得讓人眼紅,你敢說你一個也沒碰過?」

  「誰像你那麼下流!」又一腿踢來!

  殷其雷跳開:「純情啊你!見到京闌就把邵令曇甩了?」

  「不過京闌是比邵令曇漂亮,沃川變心也無可厚非。」林萻評論,「男女朋友嘛,聚在一起玩玩,有情則合,沒情就分,這是大勢所趨,什麼甩不甩?」

  「邵令曇什麼時候變成我女朋友了?」遲沃川靠在牆上,手納入褲兜,濃眉低壓了下來。

  殷其雷嘿嘿了兩聲:「無條件幫你打飯買菜洗衣,有球賽不遠千里來捧你場,你當人家安的什麼心?」

  「沃川是善於利用資源啊,有人自動送上門來幹活,他樂得輕鬆?」

  遲沃川笑了,卻沒有否認的意思:「喂,林萻,給點面子,別把我說得那麼沒節操好嗎?」

  「節操?」林萻怪叫,惹來教室裡的側目,「我還發給你貞潔牌坊呢!」

  「該領貞潔牌坊的是裡面那個。」殷其雷指指京闌,「沃川,知己知彼,百戰百勝,看她那副心如止水的樣子,搞不好老早有男朋友了。」

  「那就搶嘍。」遲沃川淡道:

  「你真的假的?」林萻還以為他說要追是開開玩笑。

  「你看我做的事是真的還是假的?」他臂往後一撐,離開了牆,拇指一比,「我現在進去追給你看。」

  「好,有志氣!」殷其雷笑得東倒西歪,對著他的背影狂吼一句,「遲沃川,加油,人力後備,情書炸彈,惡勢力協助……只要開口,你的死黨無條件支持你泡京闌!」

  哈,泡不到你死定了!

  那麼大聲的一句,炸得教室裡騷亂中更亂,直到遲沃川若無其事地進來,恬不知恥地占走京闌前座男生的鳩巢,所有的聲響都消失。

  京闌感到背後有幾道殺人的目光朝她射來,遲沃川伏在她的桌上,從下往上凝視她低垂的臉,火辣辣的目光毫不避諱。

  紙上的字母再度變成一隻只螞蟻,緩緩爬過她的心頭,胸腔裡不爭氣地跳動,她懷疑如雷鳴的聲音周圍人都聽得到。

  追過她的人不少,死纏爛打的也有,卻沒有一個有他這樣的放肆。若不是臉皮厚得不怕丟臉,就是他的自信心太強了……強得讓人反感。

  「喜歡看球賽嗎?」他問,「星期六體育館有一場籃球賽,來看看?」

  她不作聲,合上本子,打開課本,越忙碌的樣子卻越顯得偽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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