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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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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沒有想過另外一種可能?」他平靜的道:「我不是什麼大少爺,只是因為人家不要了,所以被放到這裡來。而你剛剛所說的那些都只是為了讓一些人心裡舒坦些,所製造出一種我過得很好的假像而已。」 涵鴛停止了挖掘的動作,抬起頭來驚訝的問:「什麼意思?」 「沒有什麼意思,繼續挖。」他斜倚在桂花樹幹上,雙手抱胸微微昂首凝望著滿天星斗。 或許他是有一些在乎涵鴛,或許他的確是喜歡她,可是他不願意照著別人的期望做,所以他或許一輩子也不會對她有超出朋友以外的情誼。 「喔。」她低下頭繼續手上的工作,心裡忍不住感到有一些些的心疼和沮喪。 大家總是笑著說梁若冰真是一座冰山,冷得很、硬得很,但她剛剛仿佛聽見這座冰山語氣中充滿自憐和自諷的味道。 「怎麼樣?」他依舊看著遠方,眼神中透露出一些複雜的情緒,像是猶豫。 「什麼怎麼樣?」她心裡有著疑問,卻不敢問出口,只好裝作賣力的埋頭猛挖。 「當然是今晚怎麼樣。」 「很熱鬧呀,大家都去了。你還記得郝平安嗎?他現在變得好魁梧,我差點認不得他了。還有方獻堂,他真的像個大人了……」 她一下子就挖到了小木匣,連忙將它取出,拂掉那些泥沙,然後站起來遞給他,「喏,拿去吧。」 「已經用不著了。」梁若冰看著她卻不伸出手去接,只是輕輕的說。 「什麼?」她不懂,「為什麼?」 「當願望實現的時候就是將紙條打開來看的時候,這是你說的不是嗎?」 涵鴛起先有些困惑,但隨即大喜若狂的叫了起來,抓著他的手蹦蹦跳跳的,「真的?你的願望實現了?太好了!」 真沒想到她瞎掰的事居然會成真,實在是太奇妙了。 「結果你到底許了什麼願?現在能夠說了吧。」 願望說出來就不准、就不會實現,但既然已經實現了就應該能夠透露了吧? 再說他的願望能成真,她也有一半的功勞,算是個功臣。 「涵鴛,我明天要走了。」 「什麼?」笑容還掛在她臉上,卻顯得有些僵硬,「你開玩笑的吧?」 一點都不好笑,無聊極了。 「明天,我要回家了。」他終於要回家了,也終於能回家。 這是他多年來的心願,要再踏入那個不要他的冷家,但為的不是怨恨、也不是報復。 他只是需要一種歸屬感,只是需要一個家,一個由親人們組合起來的一個地方。 涵鴛喃喃的說:「回家,你要回家了。」 他也要走了,人家一個個的都離開、回家了,只有她是沒有家可以回的。 她還以為……以為還有第四個、第五個新年會跟若冰一起過。 她還以為會有第四個、第五個甚至第六個生辰願望會和若冰一起埋。 梁若冰看著遠方應了一聲。 她有些言不由衷的說:「真是恭喜你了。」 「還不知道,這是不是件值得恭喜的事。」他深邃的眼睛緊盯著她,問了一個問題,「你會一直在這裡嗎?」 希望她是唯一個不會離開、不會改變的人,她會一直是白鹿書院裡所有人的甜心廚娘。 涵鴛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我還能去哪呢?當然會在這兒!」 「那很難說。」 「你會寫信給我嗎?如果我一直在這裡的話。」 「可能吧。」 可能?僅只是可能而已嗎。難道兩人三年的情誼,她連一封書信都不值得擁有? 「啊,我想到了。雲片糕還放在廚房裡,我現在去拿。」 她也不管他說好不好,連忙把小木匣往地上一放,轉身跑往廚房。 梁若冰站了一會,打開了自己手裡的那個小方勝,裡面寫著——我想有個家。 匣裡的另外兩張寫的也是相同的願望。 他蹲了下去,打開了小木匣,裡面靜靜躺著他和涵鴛的願望。 梁若冰拿起一張紙條,緩緩將它打開,就著月光讀著—— 「我的願望就是,希望梁若冰的願望能夠實現。」 「惡言不出於口,忿言不反於身……」涵鴛握著一卷《禮記·祭義》,正在講堂上為八到十四歲的學生講解。 方素心在學生中選出熟讀經籍者擔任經長,涵鴛便是她指定的經長,專門為學生解析疑義,以前梁若冰也在白鹿書院擔任過同樣的職務。 他們會一起在禦書樓翻開資料,查詢典籍免得被學生給問倒了。 可是他要走了,今天就要定了。 學生們朗朗的誦著,「惡言不出於口,忿言不反於身。」然後皆瞪大了眼睛,看著發呆凝視著窗外的涵鴛。 她似乎可以聽見車輪滾動的聲音,越來越遠……轉眼就會聽不見了。 涵鴛匆忙的放下書,「你們先自己讀,我待會就回來!」 學生們面面相覷,看著她飛也似的往外奔去,不由得議論紛紛—— 「山長不是規定不能跑嗎?」 「你說經長是急著幹什麼去了?」她從來也沒有像今天這樣明顯的心神不寧呀。 「八成是肚子痛急著去茅房。」說出這句話的人立刻挨了好幾個白眼。 「都坐好了,經長交代我們繼續念就繼續念吧。」 這廂學生們一肚子疑問的低頭念書,那廂涵鴛跑得飛快,沖出大門就焦急的往白鹿書院那端奔去。 只見為梁若冰送行的人站滿了門口,他的馬車、挑夫隊伍已經走了一段路,再轉過一個山路就要看不見了。 她氣喘吁吁的停住腳步,大家都把眼光放在她身上,而任思賢還開口問—— 「涵鴛,你也來送若冰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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